他不在乎,對,他心下告訴自己,他不在意這一切。
上課鈴聲響起,老師走進教室,一如往常,那個高中生還是接受了現在的生活,說憤怒嗎?到也沒有,隻是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他現在隻想好好過完自己的餘生。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考大學找工作結婚。結婚?還是不禍害其他人了。
莫哀恥笑了自己一聲,莫哀啊,連未來在哪一步終結都不清楚,哪還會有以後正常的生活啊。
害,無所謂了,死也就死了……
不過莫哀今天罕見地沒趴着聽課,而是握着筆,單手托着下巴上,望向黑闆。當他與老師四目相對時,反而讓講台前的老師訝異了一下。但随即又不動聲色地繼續講他的課去了。
莫哀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注意力集中,可随之他又發現,他聽不進去。
他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同樣有艾滋病的江哲,他心不在焉的捏着中性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隻是越來越有些煩躁。
下課鈴響,莫哀也回過神來,再次擡頭,他看到數學老師正盯着他,有些不解地偏頭望去。
數學老師也是他的班主任,站在講台上,開口則是喊他現在去辦公室一趟。
衆人的視線再次如針般投射過來,激的莫哀汗毛倒立,他用沉默保持冷靜,應對着那些目光。他朝老師點了點頭,随後起身跟去了辦公室。
王然是莫哀高三時的數學老師,代替生病的原數學班主任,他們以往并無什麼交集。他從其他老師口中聽聞過莫哀的家事,以及……他過去的一些“經曆”。
隻是難以分辨真假,王然不能随意下斷論。在這之前,他隻看見這個學生上課永遠都是趴在桌上,也不擡頭,他不知道該以何種态度來教導這個學生。
直至今天,他才堪堪看清這個學生的臉,意識到自己的失職,反省自己是否忘了理應銘刻心上的“有教無類”。
王然喊莫哀來辦公室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隻是詢問了一些“瑣事”。
“我看你昨天上午沒來,聽保安說,是你哥哥下午送你來的學校?”
“是的。”
班主任記得其他老師分明說過,莫哀沒有家人親戚,怎麼突然冒出一個哥哥,當下有些詫異,問道:“你還有哥哥?你哥哥的名字是?”
莫哀沒思索多久,脫口答道:“何過。”
王然繼續問道:“他是你親哥嗎?你姓莫,你哥哥姓何?”
莫哀擡起頭,與他四目相對,淡淡地說道:“老師,這是我的私事。”
“抱歉,我不是有意探究。”王然收回視線,語氣平和地說道:“我隻是想就你在學校的表現,和你哥哥進行一次溝通。”
“他沒空!”莫哀幾乎是立刻回應道,語氣中帶着不加掩飾的抗拒。
“莫同學,我希望由你的哥哥來親自告訴我。”王然将批改完數學試卷遞到莫哀手上,最頂上一張正是莫哀的試卷,隻寫了選擇與填空,總分是六十一分的試卷。王然繼續說道:“我隻是想跟你哥哥聊聊你未來考大學的規劃,不會涉及其他内容。”
“他工作很忙,根本抽不出時間,老師,他真的沒空。”莫哀顯得有些急切,試圖打消王然的念頭。
“工作再忙他也是你哥。”王然發覺自己語氣有些嚴厲,便緩和了一些,說道“我可以等他休假時再來家訪,莫同學,老師希望你如實轉告你的哥哥,要不,就這個周末吧。”
他哪裡來的哥哥,何過是個鬼的哥哥,莫哀暗自腹诽。
“老師!”莫哀還想再抗議。
“對了,麻煩你把這疊試卷帶回班上發了。”王然一邊說,一邊将他半推半就地送出辦公室,随即關上門,不留一點他拒絕的餘地。
莫哀不滿地啧了一聲,心裡嘟囔着,他上哪去找人。那厮還他個衣服微信都三天沒回,還哥哥?叔叔差不多吧。
回到班上,他将自己的試卷抽出來,餘下的全堆在講台上。
“不會發一下嗎?”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莫哀立刻反唇相譏,說道:“你腦子抽了?是你課代表還是我課代表?以前不都是自己來拿,難不成隻有我是這個慣例?哦,是你以前不認得我寫的名字,還是你今天雙腿殘廢了?”
教室瞬間安靜,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火氣吓得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