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過心念一動,想伸手揉揉莫哀頭發,可忽然意識到什麼,手僵在空中,幾秒後立刻收了回來,隻能摸着後腦勺,尴尬的笑了笑。
莫哀見狀,眼神暗了一下,仿佛習慣了這樣的疏離,就好像握手就會傳染一樣。他臉上的笑也有些僵硬,于是偏過頭去,讓人看不出喜怒,但口袋裡的手卻将那張紙條攥的更緊,捏成團,企圖揉碎一般。
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可一碰地就感覺虛脫,手撐着病床,搖晃着站穩。這時,一隻手穩穩地從他肩下托住了他。回頭一看,正是何過。莫哀神色複雜,說道:“何警官,請你松手。”
何過算是知道了,這小家夥心口不一時不就是這麼一個表情嗎?他之前竟然沒有發覺觀察到。
隻義正言辭說道:“小朋友,你是病人。不論你是否向我尋求幫助,隻要我看見,就一定會幫你,哪怕你不開口。”
莫哀垂眸盯着何過的手,心想到原來握手不會傳染,也不再抗拒,也不再計較。
隻是他悄悄的在口袋裡,将那張被捏做一團的紙條,重新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展開折好。
從醫院出來,莫哀就被何過帶去吃午飯,醫院周邊大多都是賣水果、醫療器材之類的東西,隻有幾家零星分布的小攤,車鋪子上賣涼面和炸貨。
莫哀看着路邊的小吃攤,正想走過去,突然就被人一把提着衣領給扯了回來。
這厮一出醫院就扯着他說去吃飯,現在又不讓他吃。要不是早上的那頓蛋餅,他現在真的會餓急失去理智打何過。
莫哀有些生氣的問道:“你幹什麼?”
何過解釋道:“你是病人,吃點健康的。”
莫哀有些煩,不滿地說道:“我就要吃這些,老子才不喝什麼白粥白開水!”
何過淡淡說道:“走,帶你去喝雞湯。”
不容分說地将莫哀帶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餐館。
餐館裝潢比普通菜館好些,大堂雖然人多,但沒有嘈雜的感覺。最重要的是這裡每桌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也不會有人來探究為什麼會有個高中生此時不上學來吃飯。
兩人找了一個臨近馬路靠玻璃窗的桌子。說句實在話,莫哀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跟何過來這裡,是他與人接觸太少了以至于他連正常拒絕人都不會了嗎?
這三年中,他已經習慣了一個吃路邊攤和外賣,何況也沒有人會來找他下館子。
莫哀來到這裡後,隻感覺渾身都不太自在。他被何過拉着,不好拒絕,隻能硬着頭皮坐在他對面,渾身不自在仿佛有蟲在爬一樣。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心裡總覺得像是被诓騙了一樣。莫哀毫無對策,把下巴埋進高領之中,而坐他對面的何過卻滿不在意,直接給他點了一大碗雞湯。
莫哀眉頭微皺,倒不是他讨厭喝雞湯,而是他不理解何過的做法,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着一個剛到這裡的警察一起吃飯。
何過瞧見對面高中生一臉不信任的表情,懷念往事,笑着道:“以前我家住這兒,高中畢業後考去了警校。剛當上警察出任務時,一有朋友受傷住院,我們其他幾個就提着碗雞湯去看他,這算是病人的優待。”
“我又不是警察。”
“但你是病人。”何過寬慰道。
“是的,艾滋病病人。”莫哀破罐子破摔一般回道。
“喝你的雞湯吧,這頓我請你,安心喝湯,别說話。”
說到這時,何過又立刻停住,單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來往的車流。
他記得,最後有個兄弟在醫院裡,連口水都喝不到就走了。
何過并沒有告訴面前的小高中生。
氣氛略顯安靜,兩人都不再說話。莫哀視線逐漸聚焦在對面略顯難過的臉上,也不再去與他争辯,而是拿起湯勺喝了起來。
“如果你不是警察,我真以為你是個人販子。”莫哀盯着面前的湯碗,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以前抓過人販子,他們對人都很真誠,真誠的圖錢。”何過将目光從玻璃窗外的車流中收回,轉向了那碗雞湯,緩緩說道:“我們警察和他們有個共同點,我們也很真誠,真誠地為人民服務,有些人剛當上警察時的初心不就是這樣嗎?”
“好了,等你吃完,我送你去上學。”
莫哀點了點頭,應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