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因為一輛自行車,已經視路安為偶像。雖然趙懸已經拒絕姚家人要包飯的好意,但狗狗卻在他們幫忙的這幾日帶來了許多好吃的。
下溪村的那架葡萄熟了,狗狗每天來送飯時都會帶些來,姚遠在狗狗的新車後座左右各挂了一個籃子,狗狗将洗幹淨的水果用大飯盒裝好了給他們帶來。
秋天可吃的水果太多了,葡萄剛入秋,天氣還很熱的時候就可以吃了,還有桔子和梨,桔子現在還沒到最甜的時候,有些果還帶着綠,很多還翠綠的桔子早在一個月前就被趙懸收了,把皮扒下來,曬了滿滿一洋油箱的桔皮。那些酸得掉牙的桔子肉連不挑食的路安都咽不下去,隻能丢給雞吃,雞啄了幾口也嫌棄地走開了。
梨是這個南方臨海的山區省份内常有的水果,趙懸記得這叫黃花梨還是黃梨來着,小時候經常吃,它和普通的梨不大一樣,形狀像蘋果,圓溜溜的,外皮是土黃色,很粗糙,裡頭的梨肉硬而脆,沙瓤口感,這種梨子長得不好看,卻特别甜,吃下一口就像是喝冰糖水,個兒還大,一個吃完了好久都不會餓,跟個能量棒似的。
這梨子簡直是水果中的天選之果,除了給人吃之外沒有任何用處,就算多年不打理的老梨樹,在缺水缺肥的情況下結的果子都是個兒大保甜。
隻不過這種梨小鳥也喜歡吃,在梨子成熟的最初,要沒有及時摘下來,梨子就會被啄得千瘡百孔。
趙懸對水果制成的副産品一無所知,果子酒她不會,果醬她嫌麻煩,做成果膏就更無從下手了,因此她和路安兩人都是當季水果當季吃,沒有水果就不吃。
章小禾會釀酒,曾經也教過趙懸,趙懸聽得很認真,回家後卻依舊毫無動作,一是她和路安都不喜歡酒精味,對酒不執著,二是她怕釀出的酒不純,把兩個人的小命給喝沒了。
那一架葡萄生在姚家人的村子裡也挺好,姚家人會摘下多餘的葡萄來釀酒,釀葡萄酒在章小禾看來十分簡單,隻需要糖和葡萄就行,釀得好了可以一連儲存上好幾年,冬天喝來暖身子。
狗狗帶來的葡萄是特意挑得好的,一串串的葡萄紫得發亮,汁水甜膩,葡萄和梨都是不大管理,自己就可以長得很甜的水果。狗狗一帶就是好幾斤,一直讓他最喜歡的路安哥哥往家裡帶。
“葡萄架上好多蛇。”中午飯時,這小孩和大家一起坐在樹蔭下,他一邊吃着葡萄一邊輕描淡寫地說着,“我已經發現三條了,有一條是青色的,我摘葡萄時沒發現,手都伸過去了,它嘶了一聲,我才看見。”
姚家夫妻聽狗狗這麼說竟然也是一派風輕雲淡,姚遠說:“下次去摘時看清楚了再下手摘。”
章小禾補了一句:“要不戴個手套?”
狗狗說:“戴手套沒法摘,手套太大了。”
趙懸詫異:“你們重點不對吧?難道你們不是應該不讓他再去摘葡萄嗎?”
姚遠笑了笑:“如果放在五年前,我們就不讓他去摘了。現在一些事情他早晚都要自己做的,早些做,總比我們都沒了,讓他那時再學着做好。”
末世後人類壽命很快縮短,趙懸和路安在離開營地後流浪的半年裡,就很少見到老人了,一般以青壯年為主,上了五十歲的男人隻要力氣衰退了,就會處于小團體中的底層,和女人孩子差不多,有的崇尚力量的小團體在各地流竄着,把小孩和女人當做貨物買賣使用。趙懸曾見過一些十二三歲半大孩子為了活下去和成年人鬥狠,但大多數都已經很難看地死去了。
趙懸和路安兩人勢單力薄,通常是避開這些男人多的團體走的。有時也會看到一大群人,裡頭有老人有女人,還有孩子,并且他們都穿得幹淨,精神也好,那這些就是以家庭為單位組成起來的逃荒團體,這時候路安會和他們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遇到和善的路安還會帶着趙懸遠遠地跟着走一段路。
而末世後的孩子,更多的成為了小野獸般的存在,失去親人的孩子已經夭折,尚且有人照顧的,很多也會像狗狗這樣,小小年紀就要學會很多生存手段,種田、放羊、做飯,這些活兒讓狗狗的小手上都起了一層薄繭。
章小禾對于姚遠的說法表示認同,并沒有插話。
有了趙懸他們的幫忙,姚家人的稻子也很快就收完了,今年姚遠還在遠坡上種了很多豆子,等一株株的豆子在田裡被太陽曬幹,就可以收獲豆莢了。章小禾說這批豆子可以釀造醬油,醬油制造的工期很長,但做完了可以吃了很久。還說好了準備釀醬油時叫上趙懸和路安一起去學。
剩下的日子裡趙懸他們又迎來了一波農閑時刻,每日該做的活兒,比如喂豬喂雞,巡田,做飯洗衣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隻是空閑的時刻很多。路安陸續将收獲來的糧食曬幹收好,準備冬天徹底閑下來時再将一部分糧食做成半加工食品來吃。周邊可以用的,比如碾米機之類的機器都被他們收集來了,所以姚家人需要用時會向路安來借,有的機器多了路安就送他們一台,沒有多餘的他也會很細心地教他用法,姚家人也總是客氣地回一些小禮物,比如一些面條幹、醬菜之類的東西。
趙懸則又背起小背簍朝村子周邊的地方進發,看是否可以采集一些山貨來。村頭上,那連接村子的小路外有一片老樹林,裡頭長着三株幾百年的苦槠樹,樹冠巨大,枝葉濃密,三株樹就聚成了一座小林子,裡頭的落葉已經積了腳踝高,走進去軟綿綿的,年前路安和趙懸還來這裡挖了很多肥土到自家菜地裡。
現在苦槠樹已經結了滿樹的果子,這種果子和榛子果很像,略小一些,味道卻比榛子要差得多,果子可以用水煮熟,裡頭的肉又硬又實,不香,而且還帶點苦味。一個果子小小的,開殼很費勁,吃進去像是在嚼受潮的劣質面粉,偏偏苦槠樹還挺賣力,去年他們來到這裡時三株樹就結下了滿地的果實,地毯一般厚厚地鋪在地上,随便撿就是一大筐,煮熟了可以吃好久。
今年不出意外地,趙懸走到這裡時又是積滿地的小果實,樹冠上的鳥兒密密密匝匝的,卻沒有一隻飛下來吃。
小鳥們都很聰明,它們也喜歡挑肥美清甜的果實啄着吃。
趙懸象征性地撿了半兜子來,去年她和路安能活下來這苦槠樹也功不可沒,今年她也要給這三棵樹一個面子,讓它們有些存在感。
她被背簍裡放着一把火鉗——她出門其實是為了去摘闆栗。
闆栗的味道比苦槠子可要香太多了,她不大管村裡野蠻生長的各種果子樹 ,上次見那幾株闆栗樹還是在八月份,闆栗還是青色的刺球挂在枝頭上,現在再來看時,有的闆栗已經落在地上,外頭的刺包包裂開,漏出裡頭油亮飽滿的闆栗來。
闆栗樹不高,趙懸拿着火鉗捏着刺包包就可以很輕松地扭下來,落在地上的就更簡單了,用火鉗一夾往背簍裡一扔就完事,動作和她小時候見過的那些拿着火鉗撿屎作肥的農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