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斌拱手低頭:“此事确鑿無疑,陛下料事如神。”
蕭臨川目光微凝,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聲音中透着一絲複雜:“淮王雖不是朕的親舅舅,但朕的武藝騎射,皆是他所教。是朕執政有失,才讓他生了妄念?”
林文斌聞言,目光微微一沉,随即語氣低緩卻堅定地說道:“陛下,非是陛下不仁,而是淮王浪子野心,貪念難抑。此時正是除去他的最好時機,待淮王伏誅,天下大權歸一,陛下再無需為此憂慮。”
蕭臨川緊咬牙關,垂眸沉思,指尖緩緩敲擊着龍案,沉悶的聲響在殿中回蕩。
“淮王此次出關,表面上是稱病休沐,實則是秘密聯絡邊疆舊部,意圖拟定‘勤王之策’。若慶甯公主得封後位,他便可借此挾制朝局,将高家血脈推上大統,邊關自然無事。“
”一旦慶甯無緣後位,淮王便會以邊關舊部為依仗,挑起戰端,裡應外合,直逼京都。”
林文斌微微颔首,目光如刃,語氣中透着淩厲與果決:“正是如此。淮王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此刻正是反擊的絕佳時機。臣與陛下所定之策,便是趁淮王出關之際,由顧将軍率兵截殺,将其困于關外,徹底斬斷他與太後的暗中勾連,令其孤立無援!”
他語聲一頓,目光更添幾分深沉與冷厲:“更妙者,令嫔腹中之子,正可為引蛇出洞之餌。太後與慶甯公主素來觊觎後宮權柄,必會借此大做文章。隻要能誘使她們露出馬腳,做實淮王意圖動搖國本之罪,便可名正言順地将其除去。”
林文斌語氣愈發堅定,宛如利劍出鞘:“此計周密,既能徹底瓦解淮王勢力,又可兵不血刃,正是最優之策。待淮王府上下被拿捏,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勢力,便如無根之木,風吹即倒。屆時,朝堂内外皆歸陛下掌控,江山再無後患!”
蕭臨川聞言,目光微微一閃,卻沒有立刻回應。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着案幾,神色似乎有些遲疑。
窗外的風聲隐隐作響,黃昏的天色漸漸暗沉,厚重的雲層壓在天際,透不出半點光亮。
良久,他才低聲開口,語氣中帶着幾分猶豫:“此計雖好,但朕如今細想,似乎……不妥。”
林文斌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解:“陛下,此計乃是臣與您深思熟慮後所定,環環相扣,滴水不漏。如今時機已至,若此時猶豫,隻怕會贻誤良機。”
蕭臨川擡眼看向林文斌,目光複雜,語氣低沉:“先生,令嫔腹中懷的是朕的骨肉。以婦孺為餌,雖能成事,但朕于心不忍。”
林文斌聞言,眉頭一皺,語氣中透出幾分急切與不滿:“陛下,您乃一國之君,天下蒼生為重。令嫔雖身懷龍嗣,但她不過一介婦人,豈能因她一人而壞了大局?陛下,臣請您三思!”
蕭臨川的神色微微一冷,卻沒有立刻開口。
林文斌見狀,目光一沉,語氣愈發淩厲:“陛下,臣鬥膽直言,您近來對令嫔寵愛有加,可是因她美色所惑?陛下,您身為天子,豈能因一己私情而壞了國家大計?”
話音未落,蕭臨川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目光如刀般射向林文斌,聲音低沉而威嚴:“先生慎言!”
林文斌被他淩厲的目光盯得一震,但依舊不肯退讓,語氣中帶着幾分鋒銳:“陛下,臣并非有意冒犯,隻是此計乃是最優之策,若陛下因婦人之仁而猶豫不決,恐怕會讓淮王得逞,到時悔之晚矣!”
“婦人之仁?”
蕭臨川聽到這四個字,怒意瞬間升騰,他猛地起身,冷聲道:“先生,朕知你一心為國,但朕若連自己的至親都不能護全,又有何顔面談什麼天下蒼生?”
林文斌見狀,臉色驟然一沉,目光中透出幾分壓抑的怒意。
他猛地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卻鋒芒畢露:“陛下,臣鬥膽問一句——臣的女兒熙華,您的賢妃,不也是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付出了一切?她又何辜,要為陛下的大業将自身的清白與尊嚴都抛下了!”
“如今陛下惦記令嫔腹中之子,便坦然讓熙華獨自承受這一切嗎?”
“陛下,這天下的每一步,都是有人以血肉鋪就的!“
”臣的女兒可以犧牲,憑什麼令嫔就不可以?!”
蕭臨川聞言,目光微微一震,臉上的怒意漸漸褪去,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語氣低沉卻透着壓抑:“朕從未忘記熙華的付出,也從未輕視她的犧牲,不需你敲打。”
林文斌目光如炬,聲音中依舊帶着幾分急切:“陛下,臣明白您的顧慮,但此事關乎天下大局,關乎萬民安危,豈能因一時的猶豫而錯失良機?陛下,臣懇請您三思!”
蕭臨川卻緩緩閉上眼,擡手止住了林文斌的話,語氣中透出幾分疲憊:“今日,朕乏了,改日再議。”
“陛下!”林文斌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無法遏制的急切,“機不可失啊!淮王的謀劃已然明朗,若再拖延,隻怕——”
“晚一日不會生變!”
蕭臨川猛地睜開眼,目光冷厲如霜,直接打斷了林文斌的話:“先生,朕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但朕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主。此事,朕自會決斷,無需你再逼。”
林文斌被他的目光盯得一震,臉色微微一變,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退後一步,語氣低沉:“臣明白了。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