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甯甯看了眼阿珊，隻見她神色上竟洋溢着笑，沒有輕視沒有鄙夷，隻是單純的看着她笑。

宋甯甯咬了咬牙，将那裝衣物的盆抱了起來。

“阿甯真棒。”說着，她便率先出了門，宋甯甯緊随其後。

這是一處人煙稀少的村子，家家戶戶隔的遠，但遙遙看着對方時，還會大聲地打着招呼。

阿珊回應着，臉上的笑容更甚。

金色暖陽灑下的光落在她的臉上，竟給人種溫暖至極的感覺。

宋甯甯跟在她身後，看着廣袤之地上一些人家屋頂還冒着白煙，有一些農家的小孩在田間奔跑，還有黃狗跟在他們身後，嬉戲打鬧，自由自在。

有些孩子看到宋甯甯，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姐姐，你是仙子麼？”

領頭的孩子王實在好奇，也不管那些等着他指揮的小孩，徑直跑到她身邊，跟她同行起來。

宋甯甯被他這話問的一愣，帶着些求救的眼神望向阿珊。

阿珊哈哈大笑：“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子，上哪聽說的什麼仙子？快叫阿甯姐姐。”

那孩子王羞澀地撓了撓頭，對着阿珊做了個鬼臉，然後對着宋甯甯大聲道：“阿甯姐姐你真好看！”

說罷，帶着一群小孩趕緊跑走了。

阿珊彎着眉眼：“阿甯這模樣，說真的，我活了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呢。”

宋甯甯自小聽過許多贊美，多是同她容貌相關的，可也是因着容貌出衆，她小時候不懂，總是會在母親眼中看到悲傷難過，似乎這模樣，帶着什麼災禍。

直到後來，宋懷安看着她眼神愈發露骨，悄悄帶着她觀賞皇兄姐苟且之幕時，她終是明白，母親眼中的悲傷從何而來了。

“這般模樣，也沒什麼好的。”

見宋甯甯情緒有些低落，阿珊猜測恐怕她之前經曆過些什麼不好的事，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你看，前面就是離我們這兒最近的小河，是從山澗河谷分流出來的一支，水清得緊，我們洗衣都樂意上這兒來。”

此刻，已經有好幾個婦人在河邊捶打着衣物了，看着阿珊過來，紛紛打起招呼來。

她們好奇地看着阿珊身後的宋甯甯，打趣道：“上哪找的這麼俊的女娃子，比阿芳還好看，不是給你那兒子備的吧？”

阿珊立刻回道：“你們可别亂說，這是我遠房的親戚，阿甯，她們夫妻一起過來看我們呢。”

那些本來生了些媒婆心的婦人聽到這兒立刻熄了興趣。

一個包着灰色頭巾的婦人看了眼阿珊，笑道：“你那兒子去城裡讀書，以後有出息了當了官，可别忘了咱們啊。”

“狗蛋子也是走了狗屎運被先生賞識了，我呀也不求他大富大貴，有個一技之長，以後能娶妻成家就好嘞。”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一邊說着，阿珊一邊帶着宋甯甯找了個地方放下盆子，見宋甯甯好奇地看着她手裡動作，趕緊解釋着這些洗衣的工具，遞給她一捧皂角，跟她講應該怎麼用。

宋甯甯其實頗為聰明，可自小的确從未做過這些事，一時間倒顯得笨手笨腳起來。

離她不遠的一個婦人見了她那細膩白皙的手，突然道：“平日在家這些活計都是你相公做的吧，看你這手細細嫩嫩的，真是好命。”

那語氣有那麼點酸。

阿珊看了那婦人一眼：“阿芳，你不也就偶爾幹幹這些活麼，說什麼呢。”

宋甯甯聽後一愣，搖了搖頭：“他也不做。”

叫阿芳的婦人吃了一驚，沒理阿珊，對着宋甯甯繼續道：“那便是他母親做了？哎喲，妹子，你現在年輕，男人寵你，可到底他是找個人過活的，你若是什麼都不做，他到底會生厭，這臉看久了膩了，說不準就被哪家賢惠的勾了。”

“我家男人也舍不得我幹活，平日都是他幹，街坊鄰居都知曉，但我想着還是得做些，免得惹了其他人閑言碎語的。”

宋甯甯穿着阿珊改小的衣服，雖樣貌姣好，但實在看不出是個有銀錢能雇人的樣子。

長得美如何，等以後男人母親幹不動活了，她還不是得自己幹，這麼想想，還是自家男人好，自己嫁得好。

阿珊看阿芳這模樣，知道她是覺得阿甯奪了她風光，想要凸顯下自己的存在，到底也是無傷大雅，便也沒有再說話，自顧自的幹活了。

倒是宋甯甯分辨了好一會兒，覺得莫名其妙的有趣，往日裡誰敢這般陰陽怪氣在她面前說話，此刻她輕挑了挑眉，道：“可不嘛，他父親什麼活都做完了，平日裡連指甲都要幫着他母親剪，家裡的活婆婆什麼都沒幹過。”

“我想着幫忙，婆婆隻帶我去吃好吃的，買新鮮玩意，隻說這家裡沒有女人幹活的先例，這次若不是我夫君生了病，我也是不會做的。”

宋甯甯眨着眼，一臉無辜單純的模樣，周邊婦人都感歎着宋甯甯好命，阿芳聽得瞪大了眼，一時想起自家公公頤指氣使的模樣，又想起自家婆婆因自己少幹活沒少念叨自己的畫面，一時也撅起了嘴，不再說話，轉過頭幹活了。

阿珊聽到，倒是輕笑出了聲。

沒勁。

宋甯甯胡亂敲打着木闆上的衣物，默默想着。

但還是沒忍住勾了勾唇。

但倒是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