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路邊草木
天蒙蒙亮的時候,魏娘又進來查看過一次。
本以為和昨晚的姿勢差不多,可定睛一看,差點沒将她吓暈過去。
三公主的手臂仍是搭在她的身上,不過小荷的腿竟壓在三公主的腿上,兩人竟睡得纏在了一起。
魏娘上前,想要将小荷的腿擡下去,卻被小荷無意識的一蹬,又重新搭了回去。
宋甯甯被吵到,嘟嘟囔囔着皺眉,魏娘怕吵醒了她的好覺,隻得恨恨瞪了一眼也在酣夢的小荷,可後者哪裡接收得到什麼消息,這一覺可謂這段時間最香甜的覺了。
等宋甯甯醒來的時候,隻看到眼前一張放大的女子的臉,離得近,她鼻子上的絨毛都清清楚楚,視線向上,那奪目的傷口此刻已經結痂,還有些血漬在外頭,看起來很是污穢。
明明該将這等卑賤女人一腳踢下去的,可宋甯甯卻并未怎麼做,鼻尖還萦繞着那股子吸引她,平複她的香氣,她繼續嗅着,至到對上對方睡意朦胧的眼睛。
她的眼裡從迷茫,到清醒,最後到恐懼。
宋甯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減輕,看着她乖乖下了榻,跪倒在地,将昨晚的前因後果講了清楚。
“你怕我?”
宋甯甯語氣不善。
小荷眼珠一轉,搖了搖頭:“奴婢是怕唐突了殿下,惹了殿下不快又點燃了頭疾,奴婢就是千錯萬錯了。”
宋甯甯坐了起來,一身輕衣薄紗,身形妙曼,她不遮不掩,反倒是流淌着一股醉人的氣質。
小荷将将擡頭,眼中劃過驚豔,同為女子,她都自歎不如,三公主雖性子不好,但誰人都無法忽略她容顔的極緻。
“我原諒你了,小荷。”
小荷被這句話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何時的罪過三公主?
難道是說當日在宮裡原身碎嘴的事?
她正要解釋,宋甯甯卻起身将她拉了起來,注視着她帶傷的額頭:“你即是本殿的人了,此後便絕不能背叛本殿,如若被我發現什麼,我就用匕首從你這處傷口捅開,将你腦漿攪碎。”
宋甯甯說話的語氣并不狠厲,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般,小荷咽了咽口水,一個勁地點頭。
宋甯甯勾起唇角,對着她笑了笑:“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小荷看着她笑的美極,可隻覺得頭皮一陣子的發麻,哪裡有心思欣賞半分。
魏娘适時進了來,深深看了一眼被三公主拉在一起坐着的小荷,趕緊彙報道:“謝家送來了流觞宴的帖子,說後日在他們北郊的莊子上舉行,還遞了話來說有楚館新來的頭牌,是個仙氣飄飄的人物。”
宋甯甯興緻缺缺:“都是老套的東西,他們那種濁眼,又怎麼分得出東施效颦的玩意。”
這般宴會,不過是喝酒、美人還有那些讓人成瘾的逍遙散,她嘗試過,覺得都不過爾爾,不過縱情聲樂之中時,的确有片刻可以遠離那些一直纏着她的煩緒,片刻消散後又是更為空洞的情緒。
突然想到什麼,宋甯甯問道:“他會去麼?”
魏娘隻道:“王府那邊也收到了帖子,不過厲公子是否會去,奴婢也不确定。”
宋甯甯思索了片刻道:“去回他,後日,本殿會去。”
他定會去的,這般風流的宴會,宋金香又怎麼可能不央着他去呢?
而且,他初入大周國,一切社交對他來說都是必要的,他不是說了,他此行是為了兩國和平嗎,那這一趟,若是邀請了他,他自是不能拒絕的。
宋甯甯雖是随心所欲慣了的,可并不代表她不懂這宮廷政務裡的彎彎繞繞。
他那般的人物,定是克己複禮,思索周全的。
往日裡她整日笙歌,隻覺光陰似箭,可這不過兩日,宋甯甯卻覺得過了有一年那般久。
流觞宴,顧名思義,是由流觞曲水而來,而謝家的這套莊子便坐落在城外北郊的一處半山腰旁,依山傍水,人工鑿了一條水徑入園,由着高山留下的清泉灌入,院中溪流緩緩,正是流觞宴開辦的好去處。
宋甯甯乘着馬車,後頭還跟着幾輛馱着她行李的車架,這流觞宴三天三夜,她用不慣别人府裡的東西,便帶着自己的出了門。
看到謝家門口停着那輛同為紫檀木做的車架,四角鑲着金邊,上頭挂着王府的玉牌,宋甯甯一下來了精神,車一停,她便提着衣擺下了馬車,徑直往那邊去了。
可馬車旁隻有牽馬的小厮,魏娘趕緊道:“殿下,想來他們已經進去了。”
等了這般久,也不急着一時半刻的,但宋甯甯就是急,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