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矣。”
“ 好學也矣……”
陳燦捧着書,半眯着眼,每讀半句就打一個哈欠。
困,困得不開眼
“ 讀大聲點,一個個沒精打采的
像什麼樣子!”
宛如一道驚雷在陳燦耳邊炸開。饒是如此,陳燦也隻是勉強撐開一條眼縫。
“你,就你,你站上去領讀!”
巡邏的那位中氣十足的男老師從窗外的進一隻手,拍在了陳燦肩上。
陳燦被拍了一下,果然清醒了些,擡頭便看見一張兇神惡煞的臉,锃亮的光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你上去!”光頭指了指講台,示意陳燦上去。
陳燦思考了兩秒,在借口上廁所和借口頭暈之間猶豫。
“同桌,拉他一起上去。”光頭突然發話,不再給陳燦做選擇。
歐燃嶼盯着書,聞言偏頭看了一眼陳燦。
陳燦:“……”
歐燃嶼伸出完好左手,邀請他上去。
“走吧。”
陳燦一副“同歸于盡”的表情,在光頭的逼視和一衆亂瞟之下和歐燃嶼走上講台。
手當然是不會拉的。
陳燦和歐燃嶼一左一右,又是全場的焦點。
在光頭的監視下,陳燦好歹兢兢業業認真讀了幾分鐘。光頭一走,馬上原形畢露,半靠着講台,用書擋着臉,即使是全場的焦點,也阻擋不了他要睡死的決心,和右邊僅剩一隻手仍舉着書站得端正、認真朗讀的歐燃嶼形成鮮明刺眼的對比。
下課鈴一響,陳燦才直起腰,懶懶灑灑回到座位,倒頭就睡。
直到被拍了一記後腦勺,陳燦猛地擡頭,對上語文老師反光的鏡片。
第一節課已經上了十五分鐘,陳燦在語文老師怒目之下,拿出課本,鄭重地翻開書,開始做筆記。
等老師回到講台,才瞥了眼旁邊的座位,空無一人。
歐燃嶼消失了三節課。
陳燦喜提辦公室面談。
“說吧,昨晚是不是通宵玩遊戲了,開學以來總共五次了。”
岑漫冷着臉,不緩不急地問陳燦。陳燦臉不紅心不跳回答:“學習學太晚了。”
岑漫不是瞎的,她又不是沒看見陳燦在歐燃嶼不在的這幾天裡認真學習的狀态。
最終語重心長道:“好學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按時休息,切不可因小失大……”
陳燦聽得昏昏欲睡,心道不管自已睡早還是睡晚,都會是這個結果。就像昨晚,自己早早爬上了床,第二天還是犯困。
岑漫自己講得都快入睡了,最終拍案道:“既然你這麼熱愛學習,那今晚就留下來上完第三節晚自修再回家吧!這樣回家就不用再熬夜學習了。”
不行!堅決不行!
陳燦呼之欲出,立即被岑漫一棒錘死:“就這麼決定了。”
“不是……老師,我……”
陳燦支支吾吾地,還想挽救一下自己學渣的形象,又被岑漫威逼給勸退。
岑漫笑容“和藹”:“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陳燦沉着臉應下,在零下五十度的氣場下回到教室。
歐燃嶼笑吟吟地問他怎麼了。
陳燦陰着臉拉開椅子。
“我今晚要留下/今晚你先回去。”
語速幾乎同步,語氣如出一轍,兩人皆是一愣。
“我留下來自習。”陳燦沒好氣道。
“我去南樓”歐燃嶼道。
南樓,陳燦一時沒想起來是那棟樓。
管他呢。
陳燦一覺到傍晚,中間斷斷續續清醒過幾次,不包括上課時間。下午的課也半睡半醒,前兩節晚自修還算清醒,第三節自修開始前,陳燦已經徹底入睡。
他夢見了歐燃嶼。
他追着歐燃嶼跑。
無論他怎麼喊歐燃嶼,他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歐燃嶼跳樓慘死。
陳燦擰着眉頭醒來時,剛好下自修。他下意字識去看旁邊的座位,隻剩一張壓在桌面的字條,字迹迥勁鋒利——
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微笑]。
陳燦眉頭一跳。
什麼鬼!?
“哎,問你個事,你知道南樓在哪嗎?”陳燦敲了敲前桌的椅子問。
前桌是個卷毛小眼睛的男生,回頭一看
是陳燦,頓時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話越說到最後越小聲,低着頭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啊。”
五個字分成三段,陳燦好歹聽清楚了。
陳燦道:“哦,那沒事了。”
卷毛的耳朵肉眼可見地變紅,一臉嬌羞地轉過身。
陳燦:“……”
陳燦反應過來自己手裡拿着一張紙條,紙條上面明明晃晃寫着八個字,卷毛剛才一直低着頭,貌似是看到了……
陳燦很快掐滅了這個推斷。邊下樓,邊掏出手機輸入。
【你爹我】@豬,你知道南樓在哪嗎?
那邊很快回複。
【biG】?十中還有這棟樓?
【biG】去問問。
陳燦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沒幾分鐘,那邊又回複。
【biG】問到了,南樓在老校區那邊,之前是叫南樓,後來改叫成什麼君子樓了
【biG】就在事故樓的對面……
輕輕飄飄的幾個大字,仿佛給陳燦按下暫停鍵,腦中空白幾秒後,他匆忙地往回跑,連消息也忘回了。
而群裡朱白風還在咆哮。
【biG】:等會兒,我看到你了
【biG】:你跑這麼快幹什麼???
【biG】:還往回跑
【biG】:不是,你該不會要去南樓!!
【biG】:瘋了你!!!@陳燦@陳燦@陳燦
【biG】:等一下我!别自己一個人亂跑@陳燦
朱百風如操碎心的老母親,收了手機,立馬追上去。
陳燦一路狂奔到老校區,路上還得提防巡邏的保安。自從發生爆炸事故後,老校區這邊就被拉上封條,五十米開外,不許學生靠近。
但還是有不守規則的學生,比如說陳燦和歐燃嶼。再比如先前幾個好事膽大的高二學姐。她們在某天晚上從老校區回來後,聲稱看到被炸掉半棟樓的北樓恢複原樣,機房教室裡坐滿了的學生,正在電腦前操作。甚至聽到清晰的敲鍵聲,在靜谧的午夜裡格外嘹亮。
不過傳言并沒有擴散很遠,沒過一天,那幾個女生就被判處停學處分遣送回家了。
輿論至此中止。
至于她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私下沒有人再去考證,陳燦也隻是在論壇上根據隻言片語拼湊而來的信息
歐燃嶼不會為了考證幾句傳言就闖進這裡。
唯一的可能就是犯病了。
事到如今,陳燦已經不能單純把歐燃嶼看作一個精神病患者了,眼睜睜看歐燃嶼去找死他根本做不到。
23 點整,陳燦抵達君子峰底。南樓,也就是就現在的君子樓建落君子峰前。月光傾酒,夜色昏朦,整座南樓沒入黑暗中,完整的輪廓漸隐,與對面被映得一清二楚殘破的北樓形成對比。
靈異事件常發地帶。
陳燦擡頭望了眼通身黑色的南樓,整整七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