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易川要比地上跪着那個機靈的多。
在郭典愣神的時候,他已經過去撩開了簾子。
那女子低着頭,臉漲的通紅,想來是聽見了沈穆庭剛剛的話。
沈穆庭看了她一眼,雖沒看清長什麼樣子,卻能看出不是做生意來的。
這讓以為找到樂子的他很失望。
擺擺手:“出去。”
郭典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小推車也沒要,迅速消失在沈穆庭的眼前。
沈穆庭:“……”
他看一眼呆怔的周向燭。
本來想趕走的是她,但看見是她。
沈穆庭還記得她羞怯的眼睛。
忽然一笑,對她勾勾手指頭。
鐘易川撩開簾子後便站在了原地,他看見沈穆庭對周向燭勾手指,轉身站在簾子外面。
輕薄的簾子将内外隔成兩個世界。
“原來是鴻胪寺卿周大人家的姑娘。”沈穆庭笑着開口“方才倒是吾唐突了。”
他口中如是說,笑呵呵的語氣絲毫沒有歉意。
耳邊有清脆的碰撞聲。
周向燭不敢擡頭,略微的擡起眼睛。
一隻骨節分明玉雕般的手在撥弄着那些香水瓶子。
這隻手太好看了。
她忍不住往上看去,沈穆庭陷在巨大的椅子裡,仰躺在扶手上,延展開的頸線與手臂如鶴翅又像白骨。
手指挑挑揀揀的在琉璃瓶子裡遊走,最後撿起其中一個。
他看過來。
周向燭慌忙低頭。
“鴻胪寺卿周忠是小女的伯父。”
“吾還當你是周忠的女兒。”
周向燭的心揪痛一下,頭更低:“小女父母雙亡。”
“啊……”他輕歎,裝模作樣的驚訝“是吾唐突了。”
周向燭聽見腳步聲,接着在低着的視線裡看見沈穆庭的腳,衣擺。
他站在自己面前:“真是令人惋惜。”
聲音很輕,似在歎人生無常。
周向燭便想起父母離去後的種種不易,鼻子發酸。
“所以你找吾是求什麼?”他突然抓住自己的下巴,聲音變得狠厲。
周向燭的頭被托起來,眼中剛醞釀出來的淚猝然分崩,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在她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
沈穆庭捏住她臉的那隻手,想把玩着什麼東西,在她的臉上摩挲。
他的目光直白的像隻野獸,舌頭舔了下森白的牙齒。
“你現在走還可以。”
在周向燭目送鐘易川與沈穆庭上樓後,她已經走出過鋪子。
打開簾子,迎面碰見了周家的幾個姊妹。
擦肩而過的一刻,她聽見涼涼一句:“丢人顯眼的老姑娘。”
冬日的寒風刺骨,卻遠不及人言可畏。
一行人全走完了,周向燭還站在原地。
綠蕊:“姑娘……”
話沒說完,周向燭掉頭回去:“在馬車裡等我。”
周向燭顫抖着手,握住沈穆庭的手腕。
“殿下。”
她将頭仰的更高,纖細的脖子袒露出來。
周向燭吞了口膽怯,喉頭滾動。
眼睛裡脆弱的淚花早已經消失,她不甚熟練的露出一個讨好的笑。
“求殿下疼惜。”
沈穆庭的眼睛眯了眯。
他并沒有如周向燭預料的那般獸性大發。
沈穆庭打量着周向燭的手,由手到胳膊,到胸膛再看到她的臉和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侵略性的雙眼。
周向燭覺得自己仿佛被無形到籠子罩住了,一個她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也不能逃的籠子。
沈穆庭忽然收緊了手,緊握着她的脖子。
就像提着一直鵝。
周向燭起初沒有掙紮,但他越捏越緊。
她開始喘不過氣:“殿…下……”
“你們都想害我,”他突然将周向燭拉近,貼着她的臉,兩人的瞳孔對着瞳孔。
驚懼的兩雙眼睛竟然如此相似。
沈穆庭說出的話好像從地獄裡傳來:“你也想害我。”
周向燭的臉已經漲紅的說不出話,她的喉嚨裡發出嗬嗬聲,努力搖頭。
沈穆庭的手卻越收越緊。
要把她活活掐死在這裡。
周向燭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翻着眼珠要暈厥過去。
他突然松開了手。
周向燭一下子癱軟在地上,跪着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喘氣。
另一邊,沈穆庭突然将架子上所有的香水全部甩到。
蘇卿小作坊裡做出來的香水瓶遠不如現在的厚實,砸在地上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濃郁的香混在一起,嗆的她喉嚨更疼,但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着起。
爬在地上,要遠離這個瘋子。
拖在地上的腿忽然被人抓住。
周向燭駭然地擡頭,看見沈穆庭抓着她的腳腕,将她狠狠往自己身邊一拉。
“吾說了,你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撕拉’一聲裂帛聲,她下身的衣裙被盡數扯爛。
她像隻狗,被摁在地上。
沈穆庭青筋鼓起的脖子,野獸一樣的表情。
沒有任何準備,她被從中間劈成兩半。
沈穆庭騎着一匹畜牲,摁着她的頭。
憤怒肆虐地在這個房間裡沖撞。
愛是沒有的,所作所為都是宣洩。
久而久之,在沈穆庭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這種行為成為某種瘾。
發作的時候他也變成一條畜牲。
他知道,但改不了。
所有的東西都通過這種方式去宣洩。
周向燭在一個陌生到房間裡醒來,睜眼就是塊黃花梨白玉石坐屏,她看着那屏風疑惑了一瞬。
彈坐起來。
動作牽扯了下面都傷處,疼的她倒抽一口涼氣。
此前種種記憶浮現在腦海。
她的臉瞬間慘白。
“醒了?”屏風那邊傳來男聲。
她攥緊手裡到被子,驚弓之鳥般緊盯着屏風。
靜等了好一會兒,那邊仍沒聲音,她左右看這小室,布置的簡單樸素,與品香閣上的夢幻的繁華不同。
但又聽外間有女子說話談笑聲,猜測她仍在‘夢裡香’。
一直沒聽見屏風另一邊的聲音,周向燭壯着膽子:“誰在外面!”
她屏住呼吸去聽,隻依稀聽得書頁翻動的聲音,接着有一耳熟到男聲:“天色不早了,周姑娘再不醒起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是鐘易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