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遮面,又有長裙束縛,蘇蓉不得不小心走路。
好在偏門較窄,台階也就三層青石。
“那是誰?”跨過門檻,蘇蓉擡眼見台階下不遠處站着個人,看身形覺得十分眼熟。
小酒也說:“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人聽見動靜,回過身來。
“是上次跟太子一塊的那個人。”小酒立刻說。
兩人聲音不高,卻也沒刻意壓低,鐘易川聽見說話聲,回頭便見蘇蓉捂的嚴嚴實實,并着侍女站在他幾步距離之外。
他見過小酒,就算沒見過看兩人這陣勢也猜出是誰,客客氣氣作揖:“蘇三姑娘。”
蘇蓉自然記得他,上回拉着手跑了好長一段的路。
當時慌忙,隻記得此人美的格外出衆。
這會兒認真端詳去。
便見其勁挺闆直的身姿,側面看會略顯單薄,發冠高束烏發披肩,面容輪廓多一分太剛毅,少一分則如生女相,眼鼻嘴唇都是如此合适,就連眉毛也透着一股意氣風發的意味。
面容好看倒是其次,徒有其表的人比比皆是。
更重要的是其笑如朗月,長身似竹,彎眼笑起便是一塊觸手溫潤的美玉。
這樣的人,隻看一眼便令人心生好感。
總之,鐘易川若是生在魏晉時期定是會被鮮花果子砸死,若是唐風之時,定要被擄去公主府做面首的。
“公子。”她回以一禮。
鐘易川含笑點頭,站着原地不動,但眉宇間似有焦急之色。
蘇蓉本來就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主兒,見她欣賞的人似有難言之隐,她定是要橫插一腳。
“公子何故在此等待?”她已經看見鐘易川手裡提着幾包東西,心中有了猜測,不過口頭上的客氣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鐘易川面色更糾葛,似是在猶豫開不開口。
蘇蓉見此,十分貼心的替他說了:“可是找我爹爹?”
鐘易川為難道:“正是……”他似乎羞于啟齒“我在江南時便聽聞蘇少師才學出衆,有八鬥先生的雅号,便想來請教。”
蘇蓉的關注點在:“公子是江南那邊來的?”
蘇蓉詢問,他略躬身答:“小生姓鐘,字雲起,我父鐘萬漉升遷,才到的京都。”
姿态不卑不亢,更沒有巴結的神色,加之風姿若玉。
蘇蓉不由跟他多說幾句:“我一直聽聞江南風光無限好,不知到底是何風光。”
鐘易川翩翩有禮:“四季各有風光,私以為當屬春日最美。”
蘇蓉問:“确實,好些詩詞都贊了江南的春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去瞧一瞧,到底有多美。”
鐘易川笑着寬慰:“自是有這樣的機會。”
雖知是句客套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不知為何覺得各位真誠,面紗下的蘇蓉不由得露出笑容。
突自傻樂着,低眉看見他捏着禮包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蘇蓉才發覺自己又開始跟人扯了些有的沒的。
“哦,差點忘…诶!”她一拍腦門,拍着了自己的鬥笠,将鬥笠打的斜歪。
她握着鬥笠,為防止鬥笠把自己的發髻戳歪了,她人也不得不歪着腦袋,小酒在後面手忙腳亂的為她整理。
“這幾日來拜訪我爹爹的太多了,不若你過幾日再來?”她說。
鐘易川一時無言,捏着手站了好一會兒:“那隻能如此了。”
再幾日秋闱就結束了。
看他眉眼下垂,濃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臉上打下蝴蝶翅膀般的陰影,似是為遮住他滿眼的失落。
蘇蓉心中不由一緊,很不想令他難過:“要不你把你寫的文章給我,我替你交給我爹爹。”
話下意識從嘴裡跑出來。
身旁的小酒也被鐘易川迷花了眼,在她身後躲着冒粉色小泡泡,但一聽她如此說,泡泡登時全炸了。
“小姐……”她扯扯蘇蓉的袖子。
另一邊,鐘易川擡眼,眸中期盼的光一閃而過,又即可收斂:“這……不妥。”
蘇蓉的心也跟着他雀躍的眸光飛揚,話沒過腦子又說了出來:“沒事,這有什麼的。”
“不行啊小姐。”小酒聲音小如蚊鳴“男女授受不親啊。”
鐘易川站在原地猶豫。
蘇蓉伸出手,不沾陽春水的手指細長亮白:“快交給我吧!”
“這……”蘇蓉的雙手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沒事的!”她的聲音又輕又脆,撩起半簾輕紗對他眨眨眼睛。
“……那便多謝蘇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