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喬南又笑了踮起腳湊上去像啄木鳥一樣輕輕啄了兩下,彼時風吹過枝頭,樹葉簌簌作響。
陳舟然松開手,傅喬南站定身子又後退一點,說:“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上台演出,我很高興。”
陳舟然一怔,隻點頭。
“我還擔心你不會來,因為打了很多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那時候還在路上,手機放在一邊靜音了,不是故意不接。”
“嗯。”傅喬南說,“我知道的。”
“知道什麼?”陳舟然笑了笑。
“知道你不會不接我電話。”傅喬南也笑,“因為你喜歡我,所以你會來的。”
陳舟然一怔,随後低頭笑起來,擡眼看對方的瞬間說:“傅喬南,你現在臉皮好厚。”
傅喬南聳聳鼻子,說:“我覺得也是。”
陳舟然沒再說什麼了。
兩個人一起坐到了樹下的長椅上,傅喬南說他很少來這裡坐着看風景,即便他每次路過都會看一眼樹上的鳥巢。
但現在鳥巢不見了。
傅喬南說:“如果你今天沒有來,我可能會有點失望。”
“為什麼?”陳舟然看他。
“這是我們認識以後我的第一場演出,我不希望你錯過。”
傅喬南眼神依舊真摯,卻是難得的熱烈,陳舟然反應了一會兒才替對方拂去額前的發絲,語氣平淡:“不會的。”
“嗯?”傅喬南茫然地看着對方。
“其實你的第一場演出,我很早就看過了。”陳舟然轉頭看着遠處的噴泉。
“什麼?”傅喬南面露詫異。
“你成人禮那天,我其實也到場了。”陳舟然語氣依舊平靜,“我看完了全程,你那個時候還沒這麼高,卻比現在活潑許多。”
陳舟然看向身旁坐着的傅喬南,又避開他的視線,看向對方穿着的皮鞋,笑了笑:“你那時候可不會嫌棄小皮鞋吵,反倒讓人一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你來了。”
傅喬南怔住了,隻是茫然地看着對方,他有些不知所措,這件事情他從來不知道。
陳舟然側身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安撫一樣:“為什麼這麼委屈的樣子,傅喬南,該委屈的好像是我才對。”
傅喬南癟起了嘴。
“其實我很慶幸。”陳舟然說,“因為你不是看不見我,你隻是看不見外界的所有人,至少我不用擔心,你會被别人先一步騙走。”
傅喬南有些難受。
陳舟然又笑了笑,松開手看着前方,沒再說什麼,隻陪着身邊的人靜靜地坐着,他看見遠處有人經過,鳥雀停在噴泉池旁,爪子浸入水中。
不知安靜了多久,傅喬南忽然蹲到陳舟然面前,隻仰頭看着對方,好像鄭重其事,又好像随時就會哭出來,他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
不是問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而是問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
陳舟然低頭看着對方,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說:“喬夫人把我接到公館的時候。”
傅喬南隐約有點印象,但是記得不太真切,所以他問:“可以說一下具體的時間嗎?”
“不記得了。”陳舟然其實記得。
“好吧。”傅喬南沒辦法追問下去,他又問,“那你為什麼喜歡我呢?”
陳舟然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這似乎是因為約定俗成的問題,反問對方:“你想說什麼?”
傅喬南深呼吸一瞬,閉眼又睜眼,目光中隻剩陳舟然,他覺得自己在正式開口前轉移的話題好像沒什麼說服力,反倒顯得笨拙。
又安靜了好一會兒,他甚至開始感歎陳舟然這個人真有耐心,居然真的可以安靜等自己這麼久,一直到風吹過他發梢時,傅喬南開口:“風吹過多維港大橋,往下望盡是霓虹彩燈,車水馬龍,可那兒不是我的歸宿,我好像被一片山林困住了。”
陳舟然隻安靜地看着對方,眼中盡是柔情。
“陳舟然,時間截止,我想好了。”傅喬南仰頭看着對方,聲音不輕不重,語氣卻很鄭重,“我們交往吧,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
迎來了好長時間的沉默,周圍是遠處行人的談笑聲,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以及噴泉池水的聲音。
傅喬南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但他在努力讓自己面上顯得平靜,像對方此刻面上的平靜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陳舟然擡頭笑了笑,又低頭看向耳朵泛紅的傅喬南,溫聲說:“你們學藝術的都這麼文藝嗎?”
“嗯?”思緒被打亂,傅喬南現在有點像出故障的機器人,隻茫然地看着對方。
陳舟然又笑了一聲,俯身捧住對方兩側臉頰,湊上前吻了上去,唇舌交纏間,耳邊是風聲,但這風不來自多維港大橋,這風已經在他心間吹了很多年。
噴泉池水循環湧出,水聲不斷,樹下長椅,一人坐着俯身,一人蹲着仰首,于靜時接吻,又于落葉飄下時相擁入懷。
陳舟然說:“願意,一直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