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貼近聞了聞，上面除了莉莉安慣用的香薰的味道，還有些許殘留的臭臭的梅雨季節潮濕襯衫的味道。

她搓了搓兩份報紙的紙角，質感該死的完全不一樣！

有人扼制了她的消息渠道。

“媽的！我還以為是報社要倒閉了！”

地窖幽深漆黑，莉莉安敲了敲滿是蛇雕像的門。

半晌，斯内普教授的聲音傳來：“進。”

“下午好教授。”莉莉安寒暄一句，開門見山：“我要請幾天假，回哥譚一趟。”

斯内普教授手裡的羽毛筆都沒有停，連隐藏在油膩頭簾後的腦袋都沒擡：“理由。”

莉莉安深吸一口氣：“家事，教授。我哥哥似乎要篡位，我要回去處理一下。”

斯内普把羽毛筆停下，黑黝黝的眼睛直達莉莉安心底，半晌過後，嘴唇扭曲出一個弧度：“好吧好吧，誰能拒絕最大投資商的請求呢？——不過這要和鄧布利多教授打一聲招呼，明天我會給你回複。”

“感謝你，教授。”莉莉安退到門口，斯内普又突然叫住她：“聽說你因為波特把奧利弗·伍德打了？”

莉莉安心中警鈴大作：“隻是些小沖突。”

斯内普不再說話，莉莉安卻忍不住了：“哈利說，在攝魂怪盯着他的時候，他聽到了他媽媽的聲音……她懇求神秘人放過哈利，神秘人讓她滾開，她不肯，然後——”

斯内普堪稱暴怒：“出去！出去！！”

她連忙跑出去，順着幽暗的走廊跑回公共休息室，從德拉科身邊匆匆略過，丢下一句：“明天去哈利那兒把我的手槍取回來，我有用。”

轉過天中午，莉莉安紮着萬能腰帶，揣着手槍和魔杖輕手利腳地走了，沒有和任何人解釋一句。

哥譚總是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雨水拍打着街道，仿佛在為這座城市的黑暗奏響哀歌。

滑稽的黑傘遮在莉莉安頭上，她來不及擺什麼排場，她隻想盡快到冰山會所去。

如果有人在範達爾大宅，那就一定知道她已經回到哥譚了：家裡還有一個魔法鐘呢。

一口氣買了兩個月以來的所有報紙，确定了報紙被替換的節點——一個月前的21号。

她仔細搜尋着字裡行間與科波特家有關的字眼，果然，他們幹了很多事。

先是伊桑和芭芭拉·戈登交往的公告，又是蝙蝠女和企鵝人勾結的謊報——雖然有偷拍的圖片，但莉莉安絕不相信蝙蝠家的人會自甘堕落。——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愛你老爸。

在第四張報紙的小角落裡有企鵝人哄擡疫苗物價的報道。

看到這裡莉莉安戴上了醫用口罩。

第五張第六張無事發生……第十二張，一個新反派在大學城興風作浪，操控了一大批無辜群衆，他穿着鳥翼矢量戰鬥服，代号黑日，最終被夜翼和蝙蝠女聯手制服，但在移交公安的途上被企鵝幫的人劫走了。

凝視着圖片中那頭閃閃發亮的金發，莉莉安一秒猜出他的身份。——伊桑·科波特。

官方對他的控制手段叙述的并不清晰，甚至在莉莉安來看，都有些危言聳聽了：不要接觸任何黑日給你的東西，甚至不要聽他說話。

“好啊，好啊。讓我們看看吧。”莉莉安瞳孔震顫，喃喃自語。

冰山會所一如既往擠滿了癫狂的男男女女，目前哥譚的流行病并沒有影響他們對生活的熱愛。

她敲開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模糊的詢問聲，莉莉安大聲回複了一句：“是我！莉莉安！”門快速的朝内拉開，辦公室裡站着幾個服務員。

“莉莉安？！”奧斯瓦爾德的驚喜表情真實的讓莉莉安險些落淚，“你怎麼回來了？”

莉莉安用力抱住他，“我想你了爸爸。我在英國感到不安心，就請假回來了。”

奧斯瓦爾德哈哈大笑，“你也知道蝙蝠俠來找我的事了？他想讓我把藥物的價格壓一壓，我可不會同意……”

莉莉安卻搖頭：“并不是，爸爸，我回來是因為伊桑——我直說了吧，切斷我和哥譚聯系的命令是你下達的，還是誰下達的？”

“說明白些。”

“有人替換了我的報紙，對我隐瞞了近一個月來哥譚發生的所有事。”

“我很樂意為你解惑，莉莉安。——不是我，我起初對此并不知情。——你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莉莉安把滾到喉頭的“伊桑”兩個字咽下去，“起初是什麼意思？你已經知道了是嗎？——所以那張一個月前的報紙是你給我的，你想讓我回來？”

奧斯瓦爾德了然：“看來是有了。——沒錯，是我。先說說你懷疑誰吧。”

“……馬丁或者伊桑。”莉莉安又僵硬的找補道，“隻是一個猜測。”

“沒有愛德？”

“……沒有，他不會幹這種無聊的事，而且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益。”

奧斯瓦爾德滿意地點頭：“不錯，你已經有些長進了。——那你為什麼看到那張報紙就回來了呢？”

“我覺得有事情發生，我想我要回來和你們一起。無論什麼事，我都要回來和你們一起面對。”

他長歎一口氣：“所以我一直認為哥譚人最大的生理缺陷就是感情用事。或許這就是養女兒的優點，她會一直牽挂家裡。——但要我說，莉莉安，如果你想往上爬，就要舍棄一些東西。這也是我最放心不下你的原因，太過心軟和優柔寡斷，伊桑做的就很好。”

“是他做的？為什麼？”奧斯瓦爾德撫上莉莉安的臉，安撫她不安的肌肉抖動，“因為他有野心，有想法。而我也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他想幹什麼？不，是你想幹什麼？”

奧斯瓦爾德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回答，“在家住幾天，然後回到你的地方。”

莉莉安手忙腳亂的環抱他整條胳膊，淚眼朦胧，但好在語氣堅定：“不，我和你們是一起的，我們是一路的！”

“以前是，以後是，但現在不是。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

“伊桑想要做什麼？控制哥譚？頂替你？”

“成為一個英雄。”奧斯瓦爾德笑了笑，“有些幼稚的想法，是不是？孩子總是這樣……他想成為一個合格的、真正的繼承者，讓哥譚變得安全、清爽又和平。你以為他費盡心機回到哥譚是為什麼？給我養老嗎？”

他姿态舒展的坐回到椅子上，似乎對屋外的風雨漠不關心：“好了，今天我說得話已經夠多了。”

“最後一個問題。”莉莉安的眼淚早已消失不見。

她神情冷硬，“為什麼讓我回來。”

“隻是提醒，你不是一定會回來。”

“但是我回來了。”莉莉安在他對面坐下，隻想确認一個讓她心碎的事實，“馬丁無法約束他，你想讓我做這件事。”

奧斯瓦爾德終于露出一個真切的笑臉，“原本我不打算這麼做，但見到你我才下定決心。帝企鵝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

他像個年老的鲨魚，森白的牙齒上尚且殘存着獵物的血肉。

“伊桑不想讓我回來，甚至不想讓我知道。對嗎？”

奧斯瓦爾德慈悲的給予她肯定的答複。

“我不是新奇的，隻能供你把玩、觀賞的寵物貓，爸爸。我知道我的價值。”莉莉安的半個身子幾乎俯到桌面上，但奧斯瓦爾德巍然不動，“那麼你願意為我做這件事嗎？”

此刻，她的表情足以用生硬的大理石來形容，鑲嵌在蒼白臉皮上的綠眼睛亮得驚人。

“樂意效勞，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