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風無奈,語氣轉冷:“我助你魂元回歸本體,不是讓你用來隻身犯險的,若再這樣莽撞,我隻好讓你繼續沉睡了。”
“不行!”姜離撲騰着四肢跳到地上,毛發撐立,渾身上下寫着拒絕:“你不可以再自作主張讓我休眠!上一次差點……”
回憶卷攜着酸澀湧上心頭,那次,她差點連族長大人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修複神器那日,她本在栖風體内沉睡,可神識混沌中仍惴惴不安,幸而栖風及時解開了束縛。可當她睜開眼看清一切,竟發現族長大人正在被九黎壺抽取生命力。她下意識沖進法陣,卻無法阻止眼前的一切,因為那是族長大人心甘情願的獻祭。
她悄悄走進徽月的身體,借着徽月的擁抱作最後的告别,她不知道那一聲“娘親”族長大人有沒有聽見。
姜離沉思良久,她原以為栖風記起凡間的那段經曆,會對她有所不同,起碼,不該這麼霸道。
她耷下耳朵,聲音十分委屈:“我隻是想在自己的身體裡待着,活得自在随性一些,請你不要控制我……”
“你的魂力還不穩定,真身才修出第二尾,偶爾合體也罷,但經不住神力大量消耗,這會延緩二者的恢複。恢複得越慢,九尾生得越遲,你便要在我身邊呆得越久……莫非,阿離,你其實是想一直呆在我身邊?所以才這麼任性?”栖風故意調笑。
“什麼啊……我不是……”姜離語塞。
栖風擡手輕輕一勾,小狐狸便被清風送入栖風的懷抱。“赫胥城的仇也報了,若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大可以告訴我,我替你去。”
姜離依偎着,有些無精打采,聲音也染上一層落寞:“有好多想做的事,可是你替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穩定化作人身,現在這副樣子,總是不方便。”
“你說替不了的……比如?”栖風輕輕捧着她,漫步山林鳥語之間。
“比如……算了。”
姜離閉上眼睛,幻想着幽虛蟠龍洞附近的百裡梅林。她一直想去看看,可她無法開口向栖風發出邀請,因為那個未完成的約定,是她和蕭允宸之間的約定。她很清楚,栖風從來都不認為他和蕭允宸是同一個人,縱然他已經記起了一切,可他似乎有意将二者區别看待。也許蕭允宸短短二十載的經曆對千年修行的神龍來說微不足道,而她那僅僅數月的相知相伴,一如蜉蝣之于天地,禾粟之于滄海。
在她眼中,栖風清醒得讓人生畏,可她卻在朝夕相伴中慢慢模糊了界限。
她不能再繼續沉淪。
如今姜族的禍事已了,她隻想獨自一人走過名山大川,去看一看蕭允宸路過的風景,去嘗一嘗他品過的人間風味。她想重溫二人來時的路,看看巫鎮的山水修複得如何,藍田的繁華興旺是否依舊。她想去洞庭找棹歌,想去酆都尋小五。她甚至還想去安陽國,同安陽成玉聊聊蕭允宸的年少趣事。
想着想着,姜離隻得一歎:“真想找幽冥帝君喝上一壺。”
可栖風根本不會答應,他隻會一本正經地說:“酒飲亂神亂心,不利于清修,不可。”
足足四年的清心寡欲,她方才新生一尾,姜離苦惱,剩下七尾隻會耗費更長的時間,可她真的不想再做什麼龍族少君的愛寵,成日困在珊瑚宮修身養性。
她想要自由,哪怕流浪人間修得百年才能突破九尾,她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