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吧……”
姜離的眼神漸漸轉移到暮雪遙身後的琴上。
她有些吃力地抱起琴,褪去琴衣将琴展于雙膝之上,右手指尖勾過七弦,流水一般的樂音汩汩而出,雖有些失準,卻依舊動人。
“前輩,您對這琴的主人……了解多少?”
“了解多少……”暮雪遙嘴角的笑意些許滄桑。
“我已不知,對他是否稱得上有所了解。”暮雪遙撫上琴首,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這床鶴鳴秋月,是他親斫,背後‘辭微’二字是你生母親筆,琴乃二人定情之作。青邱曆代的主君婚儀,其中一項便是結親二人需合制一門法器,于大婚前交付司禮處封存。待禮成次日,再由司禮請出。隻是這琴,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聽聞當年大婚之夜,是他引魔族大軍攻打青邱。而後來将我擄走的,也是他。”姜離的情緒平淡,似在叙述與己無關的故事。
暮雪遙懷傷的目光默認了這個事實。
“我教養他百餘年,卻絲毫不知他竟何時與魔族有所勾結,他與你母親自幼同在我門下習樂,朝夕相處,才結下這孽緣……當年他遠去南荒尋來千年香檀木,又在西極冰島求得冰魄雪蠶絲,曆經千難萬險受了一身法傷隻為斫成此琴,向墨祈主君昭示真心,這段經曆,一時傳為佳話,誰又能料到……早知如此,我當初遇見他的時候,就該任他自生自滅為山精野怪所吞食,不該将他帶回青邱。”
“咳咳咳……”姜離氣口酸癢,止不住咳了幾聲,然後笑了起來:“如此說來,我還得感謝前輩當年善舉,才讓我有機會來這個世界走一遭。”
暮雪遙撫上姜離的臉龐,眼波似水,潤澤着掌心美玉。
“你的模樣,當真是與汐兒相差無幾。如今看着你,我内心的罪責,竟消了幾分。”她不禁熱淚盈出,又憂心道:“隻是你生父若真這般陰險狠毒,你與汐兒如此相像,也不知是福是禍……”
暮雪遙取下蒼鸾一根飛羽,輕輕一點便化作一副面具,然後遞給姜離:“前路兇險難料,你且戴上它,這鸾羽假面可以掩去你的真容,在敵我分明之前,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姜離接過面具,覆在了自己的臉上,隻一瞬,那鸾羽假面竟和她的臉自然融為一體,直接改變了她的容貌,變得稍顯平庸,置身人潮,很難引人注目。
姜離似有所感,她摸着自己的五官,竟連骨相都重塑一新。
“這假面能維持多久?”
“若不受外力損傷,它能一直維持到你親自取下。不過蒼鸾羽也隻是能掩去你的容貌,卻無法隐藏你的氣息。”
“這身魔族氣息許是助我安然混入魔域的關鍵,不掩也好。”姜離又摸了摸自己全新的面貌,忽然問道:“前輩,我們飛行幾日了?”
“走走歇歇,這是第四日了。”
姜離疑惑:“竟還未到魔域?千裡而已,憑蒼鸾前輩現在的速度,早該到了不是麼。”
暮雪遙也覺詭異,遂問道:“蒼鸾,我們是何時入的大漠?”
“已有一日。”
這是姜離第一次聽到蒼鸾說話,竟和蕭允宸的聲音有幾分相似,她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