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風将枕露直接帶回了東海,在她一接觸到蘊靈的海水時終于恢複了幾分生機,淺層的灼傷已然開始自愈。但因她體内失了龍珠,無法調和周身神靈運轉,所以傷愈極慢,治不了根本,神識似醒未醒。
栖風将她安置在珊瑚宮内,利用珊瑚群仙每日汲取的海中靈氣來滋養。
在等待姜離的三日裡,他一直守護着珊瑚宮不曾離開半步。
看着枕露憔悴虛弱的模樣,栖風十分後悔當初助她逃婚之後,隻将她一人留在下界。
一直以來,天族都想拉攏置身三界事外的龍族,而那樁荒唐婚事便是在一次宴會上,天帝趁他父君醉酒,诓下一紙婚書。栖風對那天族少主的風流品性早有耳聞,後幾次神宮赴宴,也切身領教過這位少主的放浪無狀,所以在枕露坦言自己不想嫁與天族時果斷助她出逃。
為了防止枕露被天族發現,他斂去了枕露的原貌,将她藏在靈韻雜亂的人界,并交代她不要輕易施展術法暴露行蹤,等風頭盡過,便來接她回家。而他自己,則是為了配和父親讓龍族對天族有個顔面上過得去的交代,主動領了人世輪回曆劫的懲處。天族一衆居高自傲,視神尊貶黜人道為極重處罰,且被貶黜之人的命格還須由天族轉運星羅殿的司命神君來寫。龍族少君既自請下界,如此一來,天君對悔婚一事再不好追究。
凡界走一遭,于栖風而言不值一提,可沒料到隻這短短二十年,枕露竟遭此不測。他曾借狐魅之術,從墨弄潮的識海中探知是墨弄潮将枕露重傷,并關押在禁地炎洞。可他不明白的是,枕露即便失了龍珠,也可憑自己曾用一絲神力為她鑄造的法器瞬間脫離險境,擊潰炎洞法禁輕而易舉,她為何還會受困炎洞十餘年?
“哎……”
栖風歎息,他隐隐覺得是這個心性倔強的妹妹在跟自己較勁。然而此時此刻,他不想動用異能去窺探妹妹的心事,隻待她醒來,憑她意願選擇是否如實相告。她若隻字不提,那自己便隻管往後保護好她。
又過了片刻,蛇将傳來訊息。
“少君,岸上一雙翼獅身的金毛神獸求見,說是來要少君兌現承諾。”
栖風眉頭微微一皺,問道:“可還有其他人?”
蛇将回應:“沒有了。”
“嗯……”栖風點頭:“帶他直接來這裡見我。”
赭獸在蛇将的引領下,來到了珊瑚宮。
栖風的目光還停留在枕露身上:“尊獸可暢行三界,直接踏進龍宮也無人能阻,何須費人來求見。”
赭獸斂起雙翼,朝身側踱着步子:“雖然活得久了些,老眼昏花看不清世道人心,但這禮數還是識的。”
栖風起身:“尊獸言笑了,既然來了,開門見山吧,舍妹的龍珠何在。”
赭獸張開巨口,一枚被青光包裹的珠子從他口中慢慢飄至栖風面前。栖風輕輕一揮,便将龍珠送進枕露心頭。
龍珠歸位,青色流光運轉,枕露的内外傷痕以眼見的速度迅速恢複。神力貫通,褪去了她一身凡塵俗氣,回複本來的精緻絕倫的面容,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好似沉睡萬年的上古神尊,氣質沉斂源長。
赭獸的目光迷離,而後歎息着擺了擺頭,又發出一聲嗤笑。
“你們兄妹二人着實有趣,一個闖進情郎家中卻擄走了情郎妹妹的孩子,以至那孩子自小失了聚靈界庇護,心衰力竭,縱然又靠龍珠續了性命,卻也因此流落在外。那丫頭離開神農山時,竟巧遇見你那短命的轉世,我當初就不該替她救下那個蕭允宸,叫她同那安陽小兒一樣,被牽扯進你曆劫命數。如今你神魂歸位,脅迫别人把續命的珠子交出來,好歹與你凡界一世是互生情愫,縱然有緣無份,你也不至于出手如此不留情面。那丫頭何其無辜,成了前人恩怨愛恨的犧牲品,如今卻還要為前人種下的惡果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