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他這是什麼好運氣,又遇見了‘小金礦’!
隻是他給小金礦的香包還沒做完。
哈利略顯心虛的偏開視線,緊接着他突然想到——
要是案件結束後能買了材料縫好香包給夏洛克,他是不是就不用花那2便士的郵寄費用了?!
“哈利。”福爾摩斯被哈利的熱情感染,也勾唇向他點點頭,不過很快嘴角重新拉平步入正題,”你是不是來找約翰的?”
對,現在最重要的是案件。哈利扯回注意力,“上帝,你的演繹法總能令我大開眼界。可是你為什麼會過來,又是怎麼知道要查他的?”
“昨晚蘇格蘭場發電報給醫學部,為此醫學部‘靈機一動’産生一些極具創意的想法想讓我實施,”福爾摩斯聳了聳肩,語氣裡帶着嘲諷,聽得旁邊的兩個同學面紅耳赤,“不過那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個案件。”
福爾摩斯畫風一轉,語速也加快不少,“我們坐最早的列車去到孤兒院,湯姆他們告知了你的去向,但你要知道我們可不像你能輕易進入約克準男爵的府邸,值得慶幸的是約克準男爵府邸前總是不缺馬夫,一磅金币和一根香煙足以讓他将準男爵府中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講出來,雖然大部分純屬編造,可有一點值得注意,兩年前他們辭退了跟着死者一起長大的男仆約翰,并給了一大筆錢。”
一磅金币!
哈利最先關注到這個詞,一點點線索就值得一磅金币,那可是一磅!是20先令,是他一個多周的工資,能寄40多個香包!小金礦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小金礦。
見鬼的,為什麼感覺全世界都是有錢人,除了他!
哈利勉強忍住肉疼的表情,岔開話題,“那你們從約翰這裡得到什麼消息了嗎?”
還不等福爾摩斯張口,他身側的醫學生就搶先一步,表情嫌惡,“一個爛醉如泥的煙鬼罷了,除了口臭你得不到任何東西。”
“我并不贊同他的話,”等醫學生說完,福爾摩斯才不緊不慢地補充,沒留一絲情面,更不顧旁邊人青白交加的臉色,擡手引路,“或許你該去親眼看看,而不是靠我們轉述哈利,說不定還會得到意外的驚喜。”
哈利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建築,雖然是叫黃金煙館,可它跟黃金沾不上半點關系,它夾在裁縫鋪與酒館之間,隻露出一個側着身才能鑽進去的窄門,望着黑洞洞的入口,哈利沉吟片刻脫下警服扔進馬車。
穿着警服進去好像砸場子的。
可脫掉警服後,本來還積攢的一點點膽量也随之消弭無蹤。
警察應該保護人民,警察應該保護人民……
哈利在心中默念着卡爾的話,隻是他的腳有自己的想法,哧溜一下插到福爾摩斯隊伍中間,在福爾摩斯充滿笑意的眼神中理不直氣不壯地大聲說道:“我們得快點進去,時間可不等人。”
【剩餘時間:8:45:27】
剛進煙館,迎面就是一條隧道,陡峭的台階不斷往下延伸,一盞煤油燈挂在牆壁,燭火跳躍着,格外有鬼屋的氛圍。哈利吞了口口水,手指不自覺地向前探過去,拽住福爾摩斯的衣擺。随着幾人下探,空氣變得越發黏膩污濁,漸漸地他們周圍開始環繞黃棕色的煙霧。
終于走到台階盡頭,哈利卻并沒有柳暗花明之感,反而更加擁擠。他就像是進入地鼠打的洞穴,一條半米寬的走廊兩側擠滿房間,麻雀窩一樣的房間裡強行塞下兩張單人床,床單不知道多久沒洗,混合出令人作嘔的顔色,可床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嫌惡,他們佝偻着蜷縮在最角落,眼神呆滞。
最吓人的還不是他們這些無聲喘氣的“活死人”,而是那些披頭散發,嘴裡念念有詞或發出怪調的家夥。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看天或望地,朝空氣傾吐着自己的想法,看得哈利毛骨悚然。
如幽靈般沉默的服務員适時上前,哈利能明顯感知到對方眼神中的惡意,就像是在評估商品。而且很顯然,他是那個次品。
窮鬼,服務員看到哈利的穿着下結論,不做停留地移開視線,可當他看到福爾摩斯等人時,灰白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露出一排東倒西歪的大黃牙。他熟練地從旁邊的矮櫃裡拿出一套水煙壺和煙絲,嘴上還念叨着,“我尊貴的客人,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又回來了,還是之前的那一套嗎?”
他一邊說,一邊将“麻雀洞”裡蜷縮的人用腳扒拉開,那人也不反抗,而是直愣愣地擡起頭,在對方看見福爾摩斯時,哈利能明顯感受到這個人一下子就“活”了。
他幾乎是像餓狼般朝前一撲,布滿青筋的手用力朝前撈,哈利本能地嗖嗖向後退幾步,讓他撲了個空,随着他的動作,口袋裡滾出個小東西,又被他迅速揣回去拍了拍。
“給我口煙,好心的紳士們,我知道你們是全天下最善良無私的人。”男人說話聲音含糊且沙啞,像是嗓子裡包着濃痰。
“該死的,約翰你又在裝什麼瘋!”服務員邊說邊假裝解皮帶,哈利隻見約翰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雙手抱頭,明明害怕到顫抖,手指卻神經質般撕扯頭發,嘴裡依舊嘟囔着,“給口煙吧,求求你們給我口煙吧。”聲音越來越尖利,甚至最後又哭又鬧地在地上打起滾來,看得哈利目瞪口呆。
“這、這是……”哈利手指顫抖地指向前面宛如巨嬰的男人。
福爾摩斯觸及他的目光,配合地點頭,他的回答打破了哈利最後一絲幻想,“對,他就是亨利的男仆約翰。”
哈利聽完眼前一黑,完了這個人一看腦子就不正常啊。
“所以我就說,除了口爛牙,在他身上你什麼都得不到。”醫學生的語氣帶着嘲諷。他們剛才已經為了這家夥抽一袋煙了,結果現在就像是剛才經曆的重現,“有這個功夫我們還不如去看看屍……”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福爾摩斯給了一胳膊肘。
一旁布置桌椅的服務員聞言狐疑地看向他們,“看來先生們不是為了抽煙才光臨本店啊。”他讨好的笑容漸漸消退,眼神裡也帶出警惕,“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哈利敏銳地覺察到服務員氣場的變化,他的餘光看向四周,至少有3個人在不動聲色地朝他們這邊圍過來。
“當然。”福爾摩斯勾起唇角,下巴揚起,眼神也變得輕蔑,呼吸間就完成了由紳士到浪蕩公子哥之間的轉換,看得哈利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你這有上等的草莓水煙我也不至于來這種鬼地方。”
說罷,他看向地上打滾的男人,表情嫌惡,“至于碰見他,不過是個惡心的巧合。”
服務員并不相信,他轉頭看向哈利,“那先生你是……”
“他是替自己可憐的妹妹來抓人的。”不等哈利回答,福爾摩斯搶先一步,“這家夥已經一個多周沒回家了,倒黴的男人,他妹妹來家裡哭得歇斯底裡,他又能怎麼辦,隻好出門碰碰運氣,恰巧聽見我們讨論約翰,他還不信邪,說約翰是個誠懇老實的男仆,不可能到這種地方鬼混,為此我們賭了一壺水煙。”
哈利本來跟随劇本配合地雙肩内扣,搓着手裝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直到聽見最後一句“賭了一壺水煙”,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眉毛也跟着高高昂起,僅存的理智讓他緊緊抿住嘴唇,就連臉頰的肉都跟着用力地無聲“呐喊”——
他什麼時候答應要請他們抽煙了?還是水煙!
可哈利的表情落在服務員眼裡,就是一個被逼紅了眼的老實人。
上帝,他竟然氣得臉頰肉都在顫抖。
但哪怕已經信了80%,常年躲警察鍛煉出的警惕性依舊讓他再三确認,“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哈利哪知道他薛定谔的妹妹叫什麼,他甚至都不知道在這兩年中約翰有沒有結婚,可電光火石間,他腦子裡飛快閃過一個名字,“蘇珊。”
随着他的話音落地,本來在地上扭動的人猛然間定住,這個古怪的舉動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服務員也跟着打消了最後的疑惑。
服務員灰白的臉上勉強擺出些同情的神色,擡起手拍打兩下哈利的肩膀,”老兄,看來這場災難你是怎麼也逃不掉了,順便一提,你妹妹對你有所保留,這家夥在館裡待了足足9天,而且他早就不是什麼男仆了,不過是個打點零工的懶漢,口袋裡有兩個子就全交到這裡的廢物。看在這壺水煙的份上聽我句勸,讓你妹妹早點跟他分開。”
不提水煙就算了,一提起來,哈利有千言萬語想說,礙于環境隻能強忍着。
看着哈利略顯扭曲的表情,服務員歎口氣将煙管、水鬥等器具安置好,再次拍拍眼前可憐的窮鬼叮囑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要是在這裡鬧出什麼動靜,别怪我不給臉。”
【剩餘時間:8:21:43】
等服務員走後,這個“麻雀窩”裡就隻剩下他們這些查案的人和約翰,那家夥不複剛才的惶恐,已經聞着味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瞳孔縮得宛如針尖,神情呆滞,臉側着貼在桌面上,像灘爛泥般倚靠在桌腿上,哈利知道,他肯定吸了不該吸的東西。這壺普通的水煙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安慰劑。
但哪怕是安慰劑,對于約翰而言也無比重要,他嘴上含糊着“給我煙,給我煙,”脖子用力抻長想夠到煙管。
哈利見狀将煙管擡高,像逗貓棒一樣朝約翰晃動,“回答我的問題,這壺煙就……”
他停頓片刻才小氣吧啦地開口,“就給你抽一口。”
這麼貴的東西,可不能全給這家夥。
隻是煙管靠近時,哈利總覺得這股味道似曾相識。
奇怪,他也沒抽過煙,更沒來過這裡,那這個熟悉的感覺是從哪來的?
約翰像是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地抻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煙管。
“你還記得蘇珊嗎?”
這個名字就像一句魔咒,隻要聽到,約翰就不由的抖動起來,可尼古丁的氣味太過誘人他還是回答了,“亨利少爺的女人。”
“亨利把她搶回家之後,是你看着她的嗎?看了多久?”
約翰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白皙柔美的女人,渾濁的灰色眼珠裡閃過恐懼,“對,我一直盯着她,從早到晚,大概盯了幾個月。”
旁邊的醫學生見他竟然能正常交流了,也忍不住開口,“兩年前你被辭退是因為什麼?”
“因為那女人跳湖了我們沒抓住。“
聽到這句描述,哈利不由地追問,“辭退你的原因不是這件事暴露了嗎?”
“暴露?”約翰咧開嘴,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這麼說也沒錯。”
不對勁,哈利看着對方的表情,直覺有古怪,可具體哪裡奇怪,他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