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一個普通的帷帽确實不能證明,可是若是這帷帽上有皇室才能使用的金墨呢?”李硯修示意曹公公取水來。
曹公公吩咐宮女端上一盆清水,李硯修将帷帽放入盆中。
黑色的墨汁以帷帽為中點向四周渲染開,中間夾雜着閃爍的金粉,并且逐漸在水中連成線,像是黑夜中的流星。
“金線流星,這是金線墨。據兒臣所知,安朝使用金線墨的隻有大皇兄。”
為了防止皇帝記不起這件小事,李硯修繼續道:
“金線墨是附庸國黑淳在去年花朝節上供的貢品之一,今年父皇您在大皇兄的生辰宴上為了鼓勵大皇兄修讀詩書,便将金線墨賞賜給他以作鞭策。”
金線墨在黑淳是黑淳王才能使用的墨水,因其獨特和繁瑣的工藝,一年隻能出五瓶,所以極其珍貴,稀少。
所以在安朝,不可能有除了李紹元之外的人有金線墨。
“紹元,你可還有話說?”皇帝嚴厲質問地上的李紹元。
這墨水是何時沾上去的!
李紹元自己都不清楚,他沉浸在自己即将失去所有,并且面臨無限期牢獄之災的恐懼中,并沒有回答皇帝的話。
其實不用李紹元承認,單看他現在這副追悔莫及的表情便能知道李硯修的猜測是對的。
事實就是李紹元派尹啟去刺殺李硯修。
奈何皇帝偏偏要一個答案,一個李紹元親自承認的,人盡皆知的答案。
于是皇帝隻是讓人将李紹元拉下去,卻沒有下罪書。
侍衛拉扯的動作驚醒了李紹元,既然他已沒有退路,何不奮力一搏,拉李硯修下水。
“等一下!”李紹元用力從侍衛的鉗制掙脫,跪在地上一臉誠懇道:“兒臣深知兒臣罪孽深重,可是太子母族貪污赈災款一事事關重大,請父皇盡快定奪。而且,兒臣當時是察覺到此事,派尹啟秘密調查,卻不知道為何尹啟會對皇弟痛下殺手。”
“兒臣冤枉啊!請父皇還兒臣一個清白!”李紹元大喊,眼淚四溢。
倒不算太過蠢笨,皇帝内心冷嗤。
“哼!”
皇帝将賬本扔到李硯修面前,“太子,你如何解釋?”
李硯修冷眼瞧着面前的兩人演戲,兩件事湊到一起,倒省了他的時間。
“敢問大皇兄,賬本您哪兒來的?”
“當然是你們做的事天怒人怨,自然有正義之人向我檢舉。”李紹元激動的站起罵道。
“哦?那為何那人不直接上報父皇,或者上報大理寺,而是交予一個在朝堂上并無官職的大皇兄您呢?”
“你!”
這算是擊中了李紹元的痛點,這也是為什麼他憤恨李硯修的原因,他是大皇子,是第一個皇子,在及冠之後沒有封王也沒有官職,而是在皇子府無所事是,像被皇帝遺忘的透明人。
沒錯,李硯修就是故意的。
李硯修不管他憤怒,轉而對皇帝道:“兒臣認為,這是大皇兄誣陷兒臣的把戲。”
皇帝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李硯修,他從李硯修進門那一刻開始就感覺他這個三兒子不一樣了,卻始終不明白是哪裡不一樣。
現在他知道了。
從前的太子待人處事總是優柔寡斷、留有餘地,不會像今天一樣迅速果斷、招招緻命,不給人面子。
看來今天之事不好解決了。皇帝暗自捏緊了拳頭。
“太子,你可有證據證明?”
李硯修就等着這句話,他拱手,“回父皇,方家早在細作管賬做假賬時就已知曉,之所以沒有當時抓獲,是想知道背後之人是誰,如今真相大白,兒臣現在就能讓人帶管賬上來與大皇兄當面對峙。”
“同時,就在兒臣進宮之前,玄衛已經找到大皇兄窩藏赈災款的私庫,想必現在已經通知大理寺前去抓捕了。”李硯修直直看着皇帝,眼中湧動着莫名的情緒。
皇帝還沒說話,李紹元先坐不住了,因為他根本沒動赈災款,連這個賬本都是從天擒衛手中搶來的。
本來以為闆上釘釘的證據就這麼變成了一口大鍋扣在自己身上,他如何能忍。
“你胡說!”李紹元沖上前要對李硯修動手.
“這賬本明明是....嗚嗚——!”
這賬本明明是從天擒衛那裡得來的!
李紹元話沒說完,在皇帝的示意下,他身後的侍衛一擁而上抓住他。
最重要的是捂住了他的嘴,讓李紹元除了嗚咽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拉下去。”皇帝閉了閉眼,沒人知道他心中掀起怎樣的波瀾。
侍衛架起掙紮的李紹元,不管他怎麼拳打腳踢,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被控制住四肢拉下大殿。
李硯修看着地上李紹元留下的淚水,真是一出好戲。
他勾起嘴角,朝着塌上揉太陽穴的皇帝道:“父皇,您也覺得是大皇兄做的?”
皇帝頓時睜開眼睛,眸色深沉,盯着李硯修。
李硯修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還禮貌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