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的夜晚，正是雅韻坊生意紅火之時。

大門處男男女女摟抱在一起言笑晏晏，大多爛醉如泥，身體一搖一晃整個人都要依托倌人的攙扶才能勉強站立。

雖說雅韻坊對客人的性别不做要求，但是晚上來這裡的女子絕對隻有她花蘊一人。

“喲，花掌櫃！”

翠娘正扶着一位醉漢小心翼翼送進一輛豪華的馬車，轉身就見花蘊一腳跨進台階，她連忙搖着蒲扇撲上去。

“您今晚是來找琴郎的吧？那正好，琴郎這幾日正念叨您呢，我馬上叫人帶您上去。”

“幾日不見，您珍馐閣的生意可是越來越紅火了。”翠娘身材豐腴，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讓人看不出她眼裡的精明和算計。

“不，我是來找玉弦君的。”

“玉弦？”翠娘笑容一下略微僵住。

“玉弦也有時間，就是這個嘛.......”翠娘撚了撚手指，一副你懂的樣子。

錢嘛，花蘊當然懂。

她解下腰上的荷包拎在手上，翠娘自覺接過打開，包裡都是金閃閃的金葉子。

翠娘張大嘴巴，還沒來得及高興，荷包就被花蘊一把扯回手上。

“夠嗎？”

“夠夠夠！當然夠。”翠娘笑得嘴都合不攏，捧起雙手一臉谄媚，就等花蘊将荷包放到她手上。

哪想花蘊挑挑揀揀，拿了一顆稍微看起來小點的放在她手上，翠娘的表情一下僵住。

花蘊将翠娘表情的收入眼底，挑挑眉，隻道：“先帶路，少不了你的。”

做翠娘這一行的，講究的就是能屈能伸，饒是她再怎麼想罵娘，所有的髒話都會憋進肚子。

翠娘使勁咽了一口氣，她僵住的表情活絡起來，“花掌櫃，這邊請，奴家親自給您安排。”

花蘊微笑點頭示意翠娘帶路。

翠娘在前一直懊悔自己怎麼不把荷包抓緊，花蘊在後一直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大手大腳，不過就是帶個路就花掉了一片金葉子！

簡直比殺了她還難過，早知道就不裝×，帶着一荷包金葉子了，不然還能省省。

絕無下次！

這次純當為自己的愚蠢買單，待會兒回去全給她換成銅闆。

繞過垂花郎，大概百步後上樓，花蘊被翠娘帶到了一個雅間，人明顯少了起來，隻聽見兩人的腳步聲。

“您在這裡稍等片刻，玉弦馬上就來。”

“好。”

李硯修跟着翠娘來到荷風榭，花蘊正站在窗前眺望窗外的荷花塘，可是夜色已黑，哪能看出什麼名堂。

“花蘊。”

“花掌櫃，玉弦我給您帶到了，您請便。”翠娘就要識趣地給兩人關門騰出空間。

外面烏漆嘛黑一片，饒是借着微弱的燈光也看不清楚，冷風還呼呼往房間裡灌撲在臉上，凍得她一激靈，花蘊縮縮脖子，沒趣的收回眼，關上窗戶，剛好聽見李硯修叫她名字。

他站在翠娘身前，嘴角微微牽起，還是那一身熟悉的月白直裾長袍，不過雅韻坊正燒着地龍，倒是不冷。

“請慢，翠娘。其實我今日來是想要帶玉弦去珍馐閣的。”

人見到了，花蘊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翠娘面露為難，話未說完便被李硯修打斷。

“翠娘！”

“怎麼，玉弦不願去珍馐閣？”花蘊挑眉，對面的人眉頭微皺，有些慌張的樣子。

“不是，我自是願意的。其它的等我回來再說可否？”李硯修望向翠娘，這還是他第一次打斷翠娘說話。

翠娘瞪了他一眼，沒顧他的意願。

“嘿嘿，是這樣的，花掌櫃。我們雅韻坊自創立以來的規矩便是倌人無故不得出雅韻坊，至于條件嘛，還是這個。”翠娘眯起眼睛笑着食指和中指撚了撚。

這倒奇了怪了，花蘊記得上次李硯修借宿珍馐閣，雅韻坊也沒讓人來要錢呀。

“那上次是？”

“上次是玉弦自掏腰包給花掌櫃您付了費用，可是我想花掌櫃也不是那種吝啬之人，珍馐閣如今正是生意紅火，您肯定也不缺這些小錢。”

翠娘表面上護着李硯修，可實際是上次早已掏空了他的私蓄，翠娘對這些了如指掌，若是這次不向花蘊挑明，這筆錢可得等猴年馬月來能拿回來了。

“多少？”

“六十六兩。”翠娘獅子大開口。

“六十六兩？！”花蘊一時失态。

此話一出，翠娘和玉弦反應各不相同。

李硯修看出了花蘊的震驚，體諒道：“花蘊，不值得。等我有錢了，我可以自己付的。”

“花掌櫃如今日進鬥金，肯定是覺得六十六兩太少了吧？”翠娘瞪他一眼，一口否定，“其實我也覺得，按玉弦這個身價，也是時候把這标價往上提提了。我覺得八十八兩就不錯，還吉利。”

花蘊隻能苦笑，她哪裡是覺得少了，她是覺得多的不能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