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我有恩,若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我定當全力以赴。”
他低着頭,眼神慢慢放空,心裡打鼓,不知道花蘊會怎樣為難他。可是花蘊沒有立馬回答他,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墜落到谷底。
就在愣神之際,面前的人猛地靠近又撤離,身上被人披上一襲大氅,随之而來的是重重的麻辣味和香料味,以及大氅上殘餘的從後背直達心前的溫度,正在領口系縧帶的瑩白纖長的手指,視線裡因那人動作而微微顫動的衣角。
李硯修猛地擡頭,又低垂下眼睛和花蘊對視,花蘊正一臉笑意的看着他。
“您......!”他微微瞪大的眼睛裡全是震驚和詫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有些慌亂,就要擡手解下大氅。
“我身上髒,怎能....”
話沒說完,脖子前的的纓帶一緊,花蘊秀眉微擰,佯裝生氣,打斷他的拒絕,強硬道:
“已經髒了,你穿完洗了和手帕一起還給我。”
這一打岔,大氅的縧帶已經被花蘊系上,饒是他想要拒絕,這大氅肯定已經被他弄髒了,木已成舟,由不得他再拒絕。
“咕——咕咕——”
“什麼聲音?”花蘊疑惑道,卻見李硯修臉頰浮現兩抹可疑的紅暈。
他臉皮發燙,遲疑又肯定,回答道:“或許是鳥鳴。”
大冬天哪裡來的鳥,花蘊沒拆穿他這顯而易見的謊言,“可能是吧。”
李硯修快速轉移話題:“您還沒說要我如何報答您。”
“今日你不是在望海樓彈奏嗎,明日你也來珍馐閣如何?我給你一樣的酬勞,或者雙倍。”
“當然可以,不過其他就不必了,本就是我應該報答您,哪裡還有向您要錢的道理。”
“也行,這裡離雅韻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你先跟我回珍馐閣把濕透了的衣服換了吧,這麼冷的天容易染上風寒,順便再把你這臉上的傷處理一下。”看着他即使披上大氅也依舊蒼白的嘴唇和臉色,花蘊提議道。
“無事,我還是先回雅韻坊吧,再者雅韻坊有規矩晚上不能無故外出。”
花蘊原本十足的把握能把他拐回珍馐閣,哪想又被拒絕,她沉下臉佯裝生氣,眼神淡淡一瞥,雙手抱在胸前:
“怎麼?剛剛才說要報答我,現在又拒絕我。”
“沒有。”他急忙否定,可是花蘊依舊沉着臉,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他隻能同意。
“好,我跟你走。”
聽見這話,花蘊臉色立馬雨轉晴,跟變戲法一樣,看的他有些好笑。
“走了。”花蘊朝丁城和羅風喊道,随即隔着衣袖抓住李硯修的手腕,生怕他後悔跑了一般,拉着人就要往珍馐閣走,連讓他和空青交代的時間都沒留。
就容他放肆這一回,是大氅太暖和了,他不想放開。
李硯修沒遲疑,跟上花蘊走的飛快的腳步,他略落後一步,恰巧能聞到走動間飄過來的麻辣味,看見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呼吸之間,空氣中凝結又消散的水汽。
李硯修勾起嘴角笑彎了眼,大氅上的餘溫直擊心髒,真好。
“你想吃什麼?給你做珍馐閣的新品姜糖暖玉酪和乳香玉馔煲怎麼樣,你肯定沒吃過。”
花蘊幹勁滿滿,有了李硯修這個人形招牌再加上她親自炒的火鍋底料,不愁明天沒客人,當然首先她得把李硯修這個得力助手的肚子填飽,她可沒忘記剛剛那響亮的腸鳴聲。
李硯修聽見這話腳步微微一頓,那股熟悉的滾燙又要沖上臉皮。
偏偏她說完這句話,還轉過頭來欲蓋彌彰特地解釋:“我沒其他的意思,隻是覺得這麼晚了,你可能餓了,真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李硯修感覺自己一生中最尴尬最狼狽的場面恐怕莫過于此了,可是他還不能自己揭穿自己剛剛撒的慌,隻能任由滾燙爬上臉皮,熱血直沖顱頂,順着花蘊的話接道:
“嗯,好像是有一點餓了,謝謝你。”
謝謝你。不隻是帶我吃飯這件事。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小路上,現場隻剩下哀嚎的孫合志,冷漠的丁城,一臉揶揄的羅風,裝死被抓包的空青。
羅風看着掌櫃和玉弦君離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調侃道:“今天三味跟我說掌櫃再也不去雅韻坊找琴郎,我還納悶來着,原來是不去找琴郎而不是不去雅韻坊找其他人。”
随即他又仿佛看透一切一般感歎:“哎,隻能可憐琴郎咯,誰能想到我們掌櫃是這樣花心的女人呐。”
“羅風,謹言。”丁城冷漠提醒,言外之意别說掌櫃壞話,他會告狀。“處理正事。”
羅風跟他這麼多年的兄弟,丁城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要放屁還是拉屎,頓時手在嘴唇上拉過,作縫嘴的樣子,表示自己閉嘴。同時暗自腹诽,阿城這冰塊臉,自己不就打趣一句也要較真,無趣。
“就你,空青是吧,回去報告一下,玉弦君今晚就在珍馐閣歇息一晚,明日完好無損給你們送回去。”
空青面如菜色,朝着羅風瞪大他那一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驚恐道:“你們能送我回去嗎?”
說完空青咽了一口口水,害怕地朝孫合志望去,孫合志在花蘊和玉弦君離開後就已經停止了哀嚎,現在正一臉陰毒地盯着他們三個,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确實有風險,為了空青能安全的把話帶到,羅風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這個要求:“那行。”
說完他又朝孫合志走過去,将掌櫃早就叮囑的話重複一遍:“掌櫃說,孫公子你恐怕不想你爹知道你今晚壞了他的生意吧,所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該有分寸,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孫合志聽到他爹,面上劃過一絲後悔,今晚不該如此沖動。
“當然,掌櫃也不會将今晚的事告訴你爹。”羅風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