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需要吃冷飲消暑的天氣,武璇卻背後發涼,寒氣從湧泉一路攀升到百會。
武璇很清楚,帝王一旦認定了一件事,那她無論怎麼狡辯,都無法改變既定事實。
早在聽到太宗皇帝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她就知道狡辯是不可能了,跪下老實認錯可能還有個全屍。
可是,直接認錯,就等于給帝王懲治她的正當理由了,那可真成了黃泥巴掉進□□,不是屎也是屎了。
富貴險中求,□□是智慧,拼了!
帶着一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武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比平和,甚至還有些無辜,滿臉不解跪地問道:“陛下何出此言啊,臣萬不敢慫恿殿下做出悖逆之事,臣一介女流,所做無非針鑿紡線……”
“你少來。”太宗表情有些嫌棄,甚至還揉了揉皺起的眉心,“你這個丫頭我還不清楚,刁鑽古怪,真像你說的那樣,這會兒已經跪在地上磕頭了。”
武璇在内心吐了吐舌頭。
不愧是千古一帝,看人真準呐。
李治在一旁為親爹奉上冷飲,一副嫌熱鬧不夠大的表情,笑着道:“父皇,武掌贊雖是一介女流,卻有母後随侍女官的風範,那幾位姑姑也曾助兒臣開蒙,頗有見解,今日之武掌贊,恰如彼時之女官。”
提到文德皇後,太宗一向嚴肅的臉上難得出現幾分動容。
太宗抿一口冷飲,感歎:“一晃多年,你母後身邊的老人也散了不少,朕也有多年,不曾在夢中與你母後相見了……”
李治滿臉感動。
武璇:……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此刻您面前的女官,是您小老婆的妹妹,您在您小老婆的妹妹和親兒子面前,談自己多思念早死的大老婆,這是否有些抽象?
武璇從不否認太宗就是千古一帝,甚至他的政治能力在中國曆代皇帝中,僅次于開創大一統先河的祖龍。
他的為人和政治成績,足以讓他坐穩公元七世紀,東半球球長的位置。
可作為男人,他确實虧欠文德皇後。
雖然在這個殺千刀的封建時代,他對文德皇後算得上情深義重,可在武璇一個現代靈魂看來,遵循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就是對文德皇後的背叛。
文德皇後在這段婚姻中的付出,絕不遜色于太宗,當年廢太子對秦王有多針對,隻要那倆洞裡是眼珠子不是泥丸子,基本都看得出來。
是文德皇後一邊在後宮走動,一邊聯絡關系,才叫他不至于因枕頭風,和父親之間心生龃龉。
玄武門之變中,文德皇後更是随侍左右,全身心信任她,沒讓秦王府親眷給他添亂。
作為穩定大後方的一代賢後,文德皇後值得一夫一妻沒有其他人參與的傾心相許。
可太宗在感情上依舊不專一,依舊有男人的通病,從李治也好色就能看出,在男女之事上,太宗皇帝依舊沒有脫離低級趣味,尤其是他一邊對文德皇後深情,一邊又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生出來的孩子又沒怎麼放在心上,用疼愛文德皇後所出,體現文德皇後的地位超凡。
無形之中讓其他嫔妃和其他孩子成了他們夫妻之間play的一環,關鍵文德皇後還不需要這份獨特的play。
這對其他女人和孩子有多不公平,無形之間又會讓其他嫔妃對文德皇後心生怨怒,這福氣給他自己他要不要啊。
越想,武璇越不滿意,心中蛐蛐之際,忘了看李治給的眼神和手勢。
等反應過來時,李治剛好被太宗抓了個正着。
看着面前一副生無可戀模樣,手還維持着示意自己退下的李治,武璇承認:好吧,良心還是有一點痛的。
太宗皇帝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臉上笑意更深,朝武璇招招手。
“你這丫頭也是有趣,朕頭一次看雉奴這麼護着一個人,他不對朕撒謊,是他為人子的本分,他背着朕讓你退下,倒是格外稀奇。”
“陛下謬贊,晉王殿下不過是看中臣平日淨鑽研些吃食上的小巧,能博陛下一笑,這才給臣幾分薄面,這是晉王殿下的一片孝心,臣不敢腆居功勞。”武璇臉上的笑很燦爛,她倒是想堆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大腦僅存的理智不允許她自尋死路。
太宗更好奇了:“好一張巧嘴,朕記得,上次就是你偷看朕的文書,揣摩朕的心思,還能急中生智拿大道理來堵朕,這次,你又能這麼快想出這個說法,朕對你可真有些好奇了,想看看你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武璇沉默,武璇無語。
孩子們,這并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