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位著名黑芝麻湯圓撒着嬌為她求情?
圖啥啊?
武璇百分之百确定,高宗皇帝對她這顆豆芽菜不會有任何不和諧的想法,難不成,他是單純心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高宗心善,他舅舅長孫無忌就不會死那麼慘,不僅自己被迫自缢,全家老小也無一幸免,全員發配嶺南。
在現代,珠三角地區是經濟特區,可現在是唐朝啊,嶺南除了瘴氣就是蛇蟲鼠蟻,身體素質差點的,路上都歸西了。
對親舅舅都這麼狠的人,能是什麼良善之輩。
高陽公主不知道武璇心中所想,難得露出個笑臉,朝親弟弟招了招手。
“慢點跑,今天風大,擔心着涼。”
容貌昳麗的少年撲進高陽公主懷裡,白嫩的臉蛋在高陽公主腰間蹭了蹭,擡起頭便是陽光燦爛的笑顔,任誰看了都擺不起臭臉。
“姐姐,雉奴剛遇到父親和魏師傅,魏師傅今天居然笑了,好難得。”
高陽公主摸了摸弟弟的頭,啧啧稱奇:“魏師傅有笑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武璇内心激動,差點沒忍住跳起來。
能被皇子稱作師傅,姓魏,那就隻有千古直臣魏徵了,後世海青天的偶像,位列淩煙閣二十四功臣第四,AKA大唐第一猛人。
同時,也是女皇晉升路上的被動攔路虎。
倒不是因為他針對女皇,女皇主政那會他早就極盡哀榮過了。
而是他奉行儒法,崇尚周禮,信奉尊嫡尊長,是太子承乾最堅實的後盾,和最痛苦的精神枷鎖。
魏徵不倒,芝麻湯圓毫無上位可能。
好在這位直臣壽數不長,甚至活不到太宗遠征高句麗,要是再活久一點,武璇可真要頭疼。
如果可以,武璇真不希望和他站在對立面。
如今是貞觀十一年,魏徵還不是太子太傅,作為太子太師,他不算上了太子承乾的船,一切還有轉圜的可能。
武璇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到芝麻湯圓李治的身上。
這人可是标準的面上哭唧唧,下手不留情。
要不是李唐皇室曆代傳承的心腦血管疾病,他能殺得宗室外戚片甲不留。
這樣心狠手辣的皇帝,哪怕是青春版,也不容小觑。
倘若魏徵能做他的太傅,再撐久一點,可就輪不到長孫無忌嚣張,榮國夫人楊氏也不用登門受辱了。
武璇仔細端詳這對不談風評,但絕對青史留名的姐弟,想着怎麼暗中發力,忽悠黑芝麻湯圓去親近那位直臣。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吓得她渾身一抖,差點一耳光呼出去自衛。
好在長久以來的肌肉記憶,叫她忍住了動手的沖動,深吸幾口氣後,才看清在自己面前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前合後偃的李治。
看了好半天也,沒看出他在打什麼主意。
武璇摸不着頭腦,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李治那雙明亮的眼上下打量武璇,忽地問她:“這位姐姐怎麼走神了,我一來,你就心不在焉,是我做錯什麼了?”
武璇冷汗直冒,忍不住心中大喊:賊小孩,一來就給我發送命題!
她敢說皇子錯了,高陽公主就敢抽得她滿地找牙。
瞧着高陽公主面色不善朝她看過來,武璇隻恨自己沒有挂,不能把眼前的芝麻湯圓搓成糍粑。
那小屁孩還笑嘻嘻逼問:“姐姐,難道你真的讨厭我?”
武璇連連擺手,躬身言稱不敢,态度要多恭順有多恭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一輩子不晚,等臭弟弟成為姐姐的小李後,她一定撺掇姐姐拔這個臭弟弟的氧氣管。
高陽公主盯着武璇好一陣打量,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會兒看她,一會兒看自家弟弟,咯咯笑起來,明豔的面容如牡丹雍容,天姿國色。
武璇正好對上這審視又暧昧的眼神,心跳頓時拉到最高速,趕忙又低下頭。
還不等她細細思索,便聽見高陽公主收起鞭子,笑盈盈道。
“稚奴難得求姐姐一次,姐姐不能不給你面子,今日便放她一馬。”
武璇思緒更亂了。
高陽公主居然同意放過她?
滿頭霧水之際,面前稚嫩的少年人突然開口道:“這位姐姐,可否去旁邊一叙,我有悄悄話要問你。”
武璇腦内的雷達拉向警報,發出尖銳爆鳴,下意識就想拒絕面前的少年人。
白切黑主動邀請,還笑得這麼燦爛,準沒好事。
可面前人要是真那麼好糊弄,他也不會被稱為大唐第一白切黑了,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少年飄飄然丢來一句。
“剛剛我可是幫姐姐你說情了,姐姐不會忘恩負義吧,高陽姐姐可是最讨厭忘恩負義的人哦。”
瞧瞧,威脅都威脅得這麼自然,理直氣壯。
剛剛人家才救了她,她于情于理,都該道謝,不過是私下說兩句話,她還能不允許嗎。
堂堂皇子,對她這個女官一口一個姐姐。
那話說得客氣,還詢問她樂不樂意,真是天大的面子。
可她哪裡真的有選擇權?
武璇忍不住在心中小聲蛐蛐:真不愧是太宗皇帝的好大兒啊,逼人的手段跟他親爹如出一轍。
她低聲回應,默默跟着少年走到一旁,打好了滿肚子腹稿,正準備随時調取廢話敷衍面前的少年。
誰知道面前少年開誠布公打直球,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你是誰派來的人,這麼清楚我兩位兄長之事?”
“還是說,你伺候父皇時,聽了一兩句父皇的聖谕,便來高陽姐姐面前賣弄,妄圖利用姐姐牟利?”
少年不複方才的溫柔天真,一張稚嫩昳麗的臉上多了幾分銳氣,似剛剛出鞘,便已現鋒芒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