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沈秋霞說了很多擔心進城後不适應的話,看起來總是邁不出那步。
林語晨安慰她:“嬸嬸,有歸哥在,你擔心什麼呢?何況,即使有歸哥不在,這麼多年,遇上事,哪件事你沒處理好啊?”
趙有歸聽到這話很慚愧,放下空碗握着母親的手:“媽,别怕,一切有我。”
沈秋霞紅着眼點頭,朝林語晨說:“讓晨晨看笑話了。嬸嬸不說假話,嬸嬸進了城,有歸若不放我回來,你可得來接我回家啊。”
林語晨忍俊不禁,連連點頭:“好。若是有歸哥不放你回來,我就去接你。”
“拉鈎上吊不許騙。”
林語晨着實沒想到沈秋霞還有這樣稚氣的一面,配合地伸出小指頭:“一百年不許變。”
趙有歸想起小時候,母親那時也是開朗的,對生活充滿希望和期盼,兩人也做過拉鈎的約定,一起等爸爸回來。
然而,時間是奇妙的東西,生活在它的影響下變得死氣沉沉。
此刻,孤冷的心像是被什麼紮出個窟窿,生出疼痛,刺得他慚愧地紅了眼。
“媽,你和晨晨坐,我去洗碗。”
林語晨要幫忙,被沈秋霞拉住手。
沈秋霞輕聲說:“随他去。十多歲的時候氣盛,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攔不住。我差點跪下來求他不要丢下我,偏就去了。
現在,他知道孝順,回來了,會心疼我這個媽。我的心啊……一下子,年輕好多。呵呵……”
林語晨看着沈秋霞低頭抹淚,遞去白色的手絹。
沈秋霞擺擺手,取出塊差不多顔色的手絹抹淚:“沒事。嬸嬸有,學你買了塊。呵呵……”
林語晨陪她笑着:“嬸嬸,以後有歸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盡孝的。”
沈秋霞點頭:“我怕他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放不下肩頭得那份責任。”
“這話我爸也說過,但是我媽說得沒錯,有歸哥想報效國家,在哪個崗位上都可以。有心做事不怕晚,更不拘于在什麼地方。”
沈秋霞狠狠地點頭,寬慰許多。
“你爸媽是通透人。我啊,真怕人家說是我耽誤有歸,心裡一直過不去這道坎得人是我啊。”
“你别自責。他現在做警察,又能照顧你。忠孝兩全,正是最美的事了。”林語晨勸道。
屋外的趙有歸洗着碗,聽着屋子裡的談話,咧起唇角。
——
楚邵一直賴在林家,等開飯了,林家一聲“留下來吃頓便飯”就直接上桌,且要和林爸喝酒。他拿前世的經驗逗得林爸哈哈大笑,便是林蘭香都感覺這孩子沒想象中的不好。
嘴巴能說,工資不低,會來事。家哥哥妹妹一大家子,以楚邵的情況,多勸他幾句讓他入贅,也有可能成。
林大寶和林蘭香就一個女兒,即使楚邵不入贅,肯答應一起住,也是挺好的事。
楚邵大着舌頭,直接把這個想法吐出來:“林叔,林姨,你們放心,隻要你們答應把晨晨嫁給我,我們生兩個孩子,不拘男女,頭個孩子一定姓林,第二個孩子姓楚。賺錢養家,男人的事,我的事。家裡交給晨晨,錢财全歸她管。而且,我發誓:楚邵這一輩子若是敢對不起林語晨,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林叔,喝了它,答應我!”
杯子撞在熱血沸騰的林爸酒杯上,仰頭就喝完。
林大寶也舉起杯子要喝。林蘭香的腦子一清,給他按下去。
林大寶:“做什麼呀?小夥子都發誓了,就一杯酒。”
“這酒能随便喝嗎?這是讓你答應的定親酒啊。”林蘭香抽着眼角,剛要拒絕,楚邵又說話了。這張嘴已經把林蘭香吓得都快生病了。
“媽,沒事。爸,喝吧。你不答應也喝。我知道,感情的事還得看晨晨,你們倆疼她呢。”楚邵直接端起林大寶的酒,往他嘴邊遞去,“爸,喝吧。”
“小夥子,你這嘴改得快了點啊,不能這樣啊。呃呃……咕隆。”
林蘭香已經阻止不了地球毀滅,别同醉鬼講道理,扯不清的。拍着額頭進竈房,坐在竈間思來想去,覺得這楚邵說得挺好。
不怕人窮,隻怕心不誠。現在,小夥子心誠人實,還肯提前說出讓一個孩子姓林的話……真是沒話說了。
心裡的天平就那樣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