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我的臉上逗留了一會,才移開。我勉強看清他的臉,克拉斯的面容在昏暗中更加冷硬,眉骨和顴骨之間是一個凹陷,睫毛生長在深邃的眉眼上像是一把扇子。
這雙深褐色眼睛的主人突然看向我,他朝電筒指向的地方擡了擡下巴,“暫時休戰,先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電筒打出的光照的很遠,不遠處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出口,再往遠看,有些波光粼粼,像是水面。一看到水面就聯想到大章魚,沙蟲一樣的觸︱手,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潛意識認可了他休戰暫時合作的要求。
不過我們有兩個人卻隻有一個電筒,實在是不太方便……
等會兒,電筒!我摸遍全身,空無一物。我的電筒呢?
我這才發現克拉斯手裡的電筒竟然如此眼熟,而且他另一隻手上還提着帆布包,怎麼看怎麼眼熟,連花紋都和記憶中的相差無幾。我的包和電筒怎麼到他手裡去了?!
克拉斯注意到我的憤怒的視線,随手一丢,把帆布包扔到我的懷裡。我抱着包,仍然死死地盯着他,“電筒還我。”
他頭也不回地朝出口走:“我還要用。”
我氣得深吸了一口氣,霸占别人的東西,竟然還這樣理直氣壯。但又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搶也搶不了,隻能滿懷怨氣地跟在後面。
本以為出口外面是類似于大型泳池或者湖畔,周圍是一圈沿岸,中間則是水,卻沒想到隻是單純的水庫。出口外就是垂直向下的斷邊,我差點一腳踩空掉下去。
燈照在水面上,反光出極小的波浪,像是魚鱗。我的臉白了大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水帶着點鹹味,應該是海水或者鹽水。要把整個水庫裡的水便鹹,得丢多少鹽下去。
撲通——
克拉斯跳進了水裡,水很淺隻到他的膝蓋。他走了幾步,停下回頭對我道:“怎麼愣在那裡?”
“快點。”他有點不耐煩,但還是站在原地等我。
我瞭望四周,除了水還是水,再回頭,後面是一條很長很黑的走廊,盡頭無法看清。沒有回頭路了,如果執意不走的話,估計會被丢在這兒。
克拉斯擡起胳膊,朝我勾了勾手指,微微挑眉。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曲起膝蓋跳了下去。
水花濺到我的臉上,有點鹹鹹的應該是海水,而且很冷,但腿上更冷。海水淹沒了我的大腿中段,褲子被浸濕緊巴巴的裹在腿上,冷的我想打顫。
克拉斯扯過我的胳膊,不耐煩地拽着我往前,我幾乎是被他拖着走的。水有阻力,而我的腿幾乎全在水裡,走裡很不方便,好幾次差點摔倒又被他提溜起來。
“你的狗呢?”他突然問我。
我微微一愣,無名火瞬間湧了上來。他怎麼好意思問?作為一個兇手,問這種問題的目的是什麼,炫耀嗎?我咬牙切齒,腮幫子咬地發疼。
他側過臉看我,似乎在無聲地詢問我為什麼不說話。
我咬着牙,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死了。”
他突然停下來,我在氣頭上沒注意,不可避免地一頭撞到他的肩胛骨。我聽到他不可思議地聲音,“死了?”
我放下手,盯着他一字一頓道:“對,死了。四肢全都斷了,還有活着的必要嗎?”
他沉默的一會,然後勾起唇角噗嗤一聲笑了。我怒不可遏,笑個屁!
克拉斯眉毛往外一撇,邊搖頭邊笑地直聳肩,“呵……死了……看來你确實什麼都不記得了,和個傻子一樣。”
“什麼……”
“行了,别磨蹭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突然變得雀躍。他張開單臂想攬住我的肩膀,被我一臉嫌棄地躲開後,改為拉我的胳膊,“快點的吧。”
我掙脫不開,隻能無可奈何地由他随意折騰,心裡卻是另一種狀态,除了罵就是怒罵,連帶着小狗的份一起。
等出去了,絕對要拿短刀把你捅個對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