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狗的兩條腿上都裹滿了繃帶,一眼望過去就像半個木乃伊,可惜小狗心性單純,哪怕渾身是傷,也隻會眨巴它那雙大眼睛。
我眼角噙着眼淚,輕輕的摸着它的腦袋。
鑰匙就是用來打開連廊盡頭的鎖,隻聽咔哒一聲,極為老式的鎖落到的地上,我抓着沉重的鎖鍊一圈一圈地拿下來。徹底取下鎖鍊,我揉了揉手腕,兩手撐着門準備推開——
“那後面有什麼?”
我的手顫了顫,剛打開一條縫的門砰的一聲關上。身後是那熟悉的三個人,不過似乎和之前相比都帶了點傷,特别是卡爾,一道滲人的傷痕從太陽穴一路延伸到嘴角,像是個土匪,他看向我們的眼神比之前更冷,我幾乎以為那是兩把閃着寒光的尖刀。
站在中間的莎莉娅單手叉着腰,“你在哪裡找到的鑰匙?”
“手術室。”我如實回答。
她挑了挑眉,“我們剛去過手術室,裡面沒人。”
克拉斯也笑道:“隻有你的狗。不得不說它真兇啊,要不是我們手裡有槍,恐怕要葬送在這裡了。”
說着他拍了拍一旁卡爾的肩膀,“是吧?”
對方沉默不語,隻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總算是弄明白了,小狗的傷絕對是他們造成的。我的心裡彌漫着滔天恨意,讨人厭的家夥們!憑什麼弄傷小狗!
但我現在相當于單行影隻,小狗失去了一條腿,還中了好幾槍,我的除了手裡的撬棍沒有任何攻擊性武器。單憑一根撬棍我怎麼能打得過這三人,先不說一對三寡不敵衆,更何況他們的手裡有槍,撬棍在熱武器面前就像雞蛋碰石頭。
現在隻能忍氣吞聲。
“我記得從這裡走可以通向外面。”我表現出老實巴交還好脾氣的樣子。
“那太好了。”克拉斯活動了下胳膊,對莎莉娅咧開嘴笑道:“我真是受夠這個地方了。等出去以後,我們三個終于可以就事論事地好好聊聊了。”
莎莉娅不理他,克拉斯自找沒趣地聳了聳肩,轉頭對我說:“既然你認路,就走前頭吧。”
我點了點頭,轉身把門推開,示意小狗先走。小狗擡頭看我,我沖它眨眨眼睛,它晃着尾巴進去了。
小狗進門後,我對身後三人打了個跟上的手勢。
在踏入門的那一刻,我的嘴角垂了下來,但在看到小狗以後又揚了上去。
這三人太危險了,對我和小狗都是,得盡快想辦法甩開。如果甩不開……我焦慮地揉搓着指腹。
.
副樓的二層是倉庫,裡面亂七八糟的,還沒有燈,走兩步就會撞到東西。三人遠遠的落在後面,我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離我越遠越好,最好直接消失不見。
小狗用頭頂了頂我的腿,我彎下腰問它怎麼了,它把嘴湊了過來,吐出一個圓柱形大頭小身的東西,上面滑滑的沾着它的口水。
我簡單的擦了擦,然後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研究了一會發現這是個手電筒。打開開關後,光線讓我終于看清了倉庫的時候全貌。
——比想象中還要亂,明明置物架就在左側,可箱子和物品偏偏堆積在地上。
借着光,我繞開一個又一個阻擋物,找到了下樓的出口。剛邁下台階,就聽到嘈雜的聲音,還有人的喊叫聲。我按了下小狗的後腦,讓它别被分心,快點走。
一層就是所謂的太平間,也就是停屍房。聽病人們說,所有無人認領的屍體都會放在這裡,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統一銷毀。
我從來沒有來過副樓,連那個常常看見的連廊都不曾踏足,對于整棟副樓的印象都是陰森神秘,再加上病友們沒有犯病的時候圍繞副樓的各種談資,讓我覺得這座病院簡直就是個廢棄站,所有可憐可悲,不被人所喜愛,被家人抛棄的可憐鬼都被扔在這兒。
不過,我倒沒什麼被抛棄的悲傷想法,甚至在面對那些可憐孤獨一年到頭連一封信都收不到的家夥時有無法言述的傲然。我有姐姐,我有家人。
一層比二層的構造更為複雜,各種彎彎繞繞弄得我頭暈目眩,更别提這裡實在冷的慌。病院都一副廢棄的模樣,太平間的供冷居然還在進行,真令人匪夷所思。
繞了好久我終于找到一扇從沒有見過的門,當握上金屬把手的時候,我被凍地打了個哆嗦。好冷,這個把手簡直就像是冰塊一樣。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寒氣令我幾乎喘不上氣。我足足憋了好一會,在緩慢地呼吸起來,首先進入鼻腔的是乍冷的空氣,刺激地我呼吸道發疼,然後是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爛的花朵。
人為藥劑的香味濃厚,卻掩蓋不了期間不斷破土而出的腐臭。
我捂着鼻子反手關上門。不出意外的話,這裡應該就是太平間,專門用來放屍體的地方。難不成這是出去的必經之路?真該死,要從屍體中穿過去,還不如殺了我。
比起幾乎快要吐了的我,小狗顯得悠閑自在,東嗅嗅西嗅嗅。我知道它又餓了。我很愧疚沒有準備足夠多的食物,但這裡的屍體絕對不能吃,誰知道有沒有病毒,用了多少化學劑防腐。
我義正言辭:“不行。”
小狗可憐巴巴地哼唧。
我态度軟化:“乖,等出去以後我再給你找吃的,貓罐頭狗罐頭還是午餐肉罐頭都随便你,好不好?”
“噫。”它同意了。
我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後直起腰。太平間很黑,我手裡的電筒隻能照亮前方的一點,我看到兩側都擺滿了停屍櫃。
都是死的,我告訴自己,沒有活過來的可能。
我想深吸一口氣但硬生生的忍住了,憋的我臉發紅。我邁開腿往前快跑。
小狗跟在我後面一瘸一拐的跟着,它雖然沒了一條腿但還剩三條,速度和我不相上下。
快點,再快點……
快點出去。
哐——右大腿撞到什麼東西,我疼得我嘶了一聲,用電筒一照,發現是一個被打開的停屍櫃。屍體被橫放在外面,身上穿着我再熟悉不過的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