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記錄?我當然要。一篇報道性的文章如果沒有采訪記錄作為參考那就像是燒飯不放鹽,不僅難吃至極還沒有靈魂。
隻是報社我還沒有去過呢,不因為别的,隻是我害怕人多的地方,單純的不想出門而已。既然不出門,報社自然也去不了。但今天我可能要突破自己了,為了那篇該死的文章……
以及我的飯碗。
我的編輯名叫阿薩裡,是一位标準歐式長相的女性。她在大衆眼裡算是個大美女,我也很喜歡她的臉,可惜了,要不是我對于人類有着無法解釋的恐懼,我恐怕會更愛她一點。
報社裡亂哄哄的,阿薩裡領着我走過一個又一個工位,最後來到角落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她彎腰在堆成山的文件裡又翻又找,我看着搖搖晃晃的紙山,不由得退後了幾步。
“找到了!”阿薩裡的聲音此時響起,“尤克斯·伊利亞特,涅槃重生第一人。”
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然後交給我,“伊利亞特是個天才,如果論寫作天賦,他可比你強多了,小小年紀天縱奇才,可惜十六歲那年火災過後毀了容,否則就是才貌俱佳。”
我不知道她這話什麼意思,結果後随意地翻了翻。她一挑眉:“你難道……沒有覺得不高興?不快?或者……嫉妒?”
“為什麼?”我莫名其妙。
阿薩裡撇了撇嘴,“我在看采訪的時候覺得伊利亞特不是普通人,但你更不是,甚至連人該有的正常……”說到這裡她突然停止了,然後歎了口氣,“算了。”
她将我送到報社外,招了招手算是告别: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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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克斯·伊利亞特,雙親的意外産物,父親在出生後不知所蹤,母親獨自拉扯他到五歲那年,跳河自|盡。他在孤兒院呆了四年後被一位名為堂施卡的中年男性領養走,并開始了長達五年的噩夢。
這場噩夢直到伊利亞特十六歲那年才得以結束。1999年,那年這件事還登過報紙,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據尤克斯所說,被領養後,堂施卡帶着他離開原來的國家,來到了這座城市。雖然兩人生活在城市中心,但周圍領裡鄉親并不知道堂施卡有一名繼子,隻因為堂施卡是個變态,将他囚|禁在地下室裡受盡折磨,終日不見陽光。
具體的内容尤克斯不願意透露,隻說了在一場火災後,他終于有機會逃出生天向周圍求救。
尤克斯·伊利亞特。我當然知道他,也知道他的自傳銷量突破千萬,自強不息的事迹和動人肺腑的文字讓無數人感覺到力量。
我看過他的書,确實算得上是天縱奇才,但……
感覺在隔岸觀火,我指的是作者,也就是尤克斯·伊利亞特。
我放下材料,坐到電腦前開始碼字。
手指在字母鍵上敲敲打打,又被全部删除。我真的無法理解如何帶着感情去寫文章,我确實有感情,也是個正常人,但是我和伊利亞特是兩個不同的人,我該怎樣才能從他的視角出發,怎樣才能寫出他心中所想。我甚至無法理解他。
時鐘咔哒咔哒的走動,我在電腦前從白天坐到下午,手一會轉簽字筆一會搭在鍵盤上噼裡啪啦打字,直到小狗的叫聲都快把房子頂掀翻了才意識到沒給它準備午飯,我的午飯也還沒吃。現在是下午四點,可以直接當晚飯吃了。
桌面上堆着三個紙折的迷你小船,是我折的。我一直以為失憶就是忘卻一切包括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但并非如此,這是我躺在病院床上百無聊賴時無意中折出一艘極其完美的小紙船時發現的。
在此之前,我不記得自己學過折紙。小紙船的出現就像穿破雲層的光亮,可光隻出現了一絲,濃厚雲霧就再次聚集在一起,密不透風。
我來冰箱前慢悠悠的打開……然後關上,再打開。冰箱裡竟然空無一物!我絕望至極,天知道我到底有多餓。
沒辦法,我隻能出去買些東西。
附近還算得上繁華,雖然人流量是大了點,但該有的一樣不缺。
門口的大型超市裡應有盡有,但我這次來是有目标的。在挑選完需要的東西以後,我又去了肉類區。我一直不太喜歡肉類區,隻因為有大量生肉,總萦繞着一股難聞的腥味,令人作嘔。
小狗喜歡吃牛肉,最好是新鮮帶血的,可這裡是市區,從屠宰場運來這裡都要好長一段路,哪怕是剛宰的,運過來都不新鮮了。
冰櫃周圍冷的要命,鮮紅的牛肉和微微帶粉的豬肉被裹滿塑料膜放在裡面。我選了一些投入籃子裡。期間我根本沒怎麼看标簽上的名稱,無論是牛排豬排裡脊還是内髒,對于小狗來說都差不多,反正它都吃。
“在這個天氣,如果肉類不及時放入冷凍很容易腐爛。”聽到聲音我就扭過頭,發現是那位中分頭大叔,詹姆斯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放肉的籃子,“普通家庭好像很難有講這些全部放下的冰櫃吧?”
我低下頭。腳邊的塑料籃子堆成了一個小肉山,因為擔心放不下我還曾往裡面塞了塞,這就導緻籃子被擠的向外腫脹。
确實有些多了,雖然隻夠小狗吃五天。我緩緩放下手中正在挑選的牛肉,朝詹姆斯微微一笑,然後蓄力向上一提……
提不動。
詹姆斯:“我來吧。”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