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回去,明天要上班呢。”
“你今天沒辦離職?”
“我可是有編制的正式員工,哪能說離就離,估計得等一星期。”
她看了看時間,然後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太晚了,我上去了,你趕緊回家去。”
沈行遠跟着下了車,送她到家門口。
依依不舍地道完别,她要關門,他又伸手撐住門闆,通過小小的門縫對她說:“回消息,别再給我已讀不回。”
“知道啦知道啦!”
“今晚謝謝小嚴老師的教誨,我一定銘記于心,以後絕不再犯。”
“拭目以待。”嚴靜沉含笑道,芊芊玉指按在他肩上,傾身過來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路上記得找地方吃點東西,餓壞了我要心疼!”
“遵命。”他心裡暖洋洋的,被人放在心裡時刻惦記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好。
回到房間,嚴靜沉坐到窗台上放音樂,順手給沈行遠發了一張表情包。
樓下,沈行遠站在便利店外皎白的光線裡,看着手機屏幕上那張貓咪比心的動圖,眉開眼笑,有種風流雲散的意味。
一周後,嚴靜沉正式從柳城建業機械設計中心離職。
在職一年,工位裡堆了不少個人物品,她嫌麻煩,隻帶走一盆花卉。
那是沈行遠親手養大的蝴蝶蘭,她舍不得丢。
李琢送她下樓,問她之後有何打算,她說:“還是想做機械設計,其實我挺喜歡這份工作。”
“好。”他欣慰地點點頭,又問,“有沒有找到中意的單位?”
“還沒開始找。休息幾天,過完中元節再說吧。”
“以後面試要是遇到難處,可以找我,這個行業圈子就這麼點,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多少有點交情。”
“好啊,謝謝師兄!”
嚴靜沉回到住處,找房東太太談好退租事宜,随便收拾了下行李,等到中午,馮骁骁請假回來,陪她出門逛街吃飯唱歌,放縱至夜深才回家。
吃喝玩樂也是個力氣活,浪了半天,兩人都累得脫力,馮骁骁連拖帶拽地将嚴靜沉弄進房間,扔到床上,自己也累趴下,挨到床便不肯再動。
躺了半小時,嚴靜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換上背心短褲,從抽屜裡拿了根發簪盤頭發。
馮骁骁有氣無力地半眯着眼看她,“你要幹嘛?”
“收拾行李。”
“我幫你吧。”話是這麼說,人依舊躺着。
嚴靜沉合上抽屜時,注意到角落裡的黑色絲絨錦盒,她拿出來打開,裡面正是沈行遠送她的那對白玉镯子。
這對玉镯在嚴靜沉的手腕待了一晚,之後便一直被關在這黑黢黢的小盒子裡,實在可惜。
嚴靜沉把镯子取出來戴上,心想,在她找到新工作前,它們可以臨時上崗發揮自身價值。
馮骁骁側躺着,好笑地看某人犯花癡,問道:“這镯子挺好看,他送的?”
“隻能是他。”别的追求者送禮,嚴靜沉絕不可能收,“你敢信,他說這是去年為我準備的生日禮物,那會兒發生了什麼呢,我們度過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國慶,我跟他表白,他說會好好考慮,結果沒過幾天他就翻臉,不告而别,要不是我發現他家的房子在挂牌出售,還不知道他已經走了……我們在電話裡吵了一架,就是那個時候,他給我買了這份生日禮物。”
馮骁骁興趣盎然地問:“他那時候就喜歡你了吧?”
“嗯。可是他真的好狠心,不僅沒把禮物送給我,還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你不知道他心狠起來說話有多難聽,那些話,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心絞痛。所以他跟我表白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他腦子出了問題。”
“一邊喜歡你想對你好,一邊想方設法把你推開,這麼糾結,患上人格分裂症也不是不可能。”
“我也很糾結……說起來,這得感謝你,你推了我一把,我才鼓起勇氣去找他,我們才能走到一起。”
“既然如此,本月老要采訪一下你。”馮骁骁忍笑道,“古人說玉石通靈、養人,請問嚴大小姐,你戴着這對玉镯,真的能感受到洶湧澎湃的愛意嗎?”
“封建迷信!”嚴靜沉笑罵,“通靈,我還通一呢!”
話音落下,嚴靜沉臉色忽的一變。
靈?
原來不是零,是靈,是喬靈的靈。
原來那天早上,沈行遠在睡夢中反複念的,是前妻的小名。
“你怎麼了?”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馮骁骁坐起來問。
嚴靜沉若無其事地搖搖頭,“沒事。”
“你這表情不像沒事哦。”
“雖然我知道,他不可能和前任真的分割得泾渭分明,畢竟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但是最近我發現,他對她的在意有點超過。”
“比如?”
比如,他一邊同她交往,一邊同喬靈商量着轉讓房産,雖然受贈人是沈加,但直接受益人其實是喬靈。
又比如,在他們同床共枕的時候,他夢裡出現的人,還是喬靈。
當然,這是她和沈行遠之間的問題,她就算想不明白,也不會說出來讓毫不知情的朋友猜測評價,那對沈行遠和她自己都不公平。
她必須找個合适的時機,跟沈行遠挑明這一切,否則這些龃龉最後會發展成一根橫在他們之間的硬刺,每次相擁,雙方都将被紮得鮮血淋漓。
但她沒想到的是,她并沒有如願等到這個時機,她等來的,是痛不欲生的心碎。
以及一個蒙塵的、徹頭徹尾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