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差，不用妄自菲薄。”

“謝謝白老師……”

“别高興得太早。”白岚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呢，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嚴靜沉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我們照拂不了她多久。我把她托付給你，你們以後要是能結婚成家，就好好過下去，要是不願意在一起，麻煩你監督她找個好人家。”

沈行遠沒想到白岚因懷着如此悲哀的謀算，心中震撼不已，“您放心，白老師，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守小嚴一輩子。”

沈行遠之所以不憚于在白岚因面前承認，自同嚴靜沉交往以來，他一直在刻意保持良好的表現，是因為他并不以此為恥，他知道自己曾經在母親威壓下跪的每一次搓衣闆，如今都變成他信守諾言、從一而終的鋪路石。

就算終有一天，他與嚴靜沉之間失去了愛情的牽絆，他也會把好人身份僞裝到底。

“既然這樣，我就不跟你繞彎子。”白岚因道，“嚴靜沉讀研期間，心理上出現過一點問題，抑郁症。”

沈行遠倏地心髒發緊，“因為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沈行遠不可置信，“白老師，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給過小嚴任何暗示，也絕對沒有背叛過前一段婚姻。”

“那她怎麼會傻兮兮地等你七年？”

“我也不知道……認識小嚴的時候，她學習上遇到了困難，我給她提了一些建議，僅此而已，後來她去北京讀書，我們就斷了聯系。您應該知道，我們是在拉薩遇到的，那天我幾乎沒有認出她。”

嚴靜沉七年的單相思之路，至此終于變得清晰明朗，白岚因的心境也随之釋然。

“小嚴現在看起來很健康，她的病好了嗎？”

“還行吧，不用吃藥也不用接受心理咨詢。”白岚因無奈地笑笑，“這孩子，你說她沒出息吧，她又很争氣，從小到大，沒讓我操過什麼心，學習好，不早戀，不闖禍。大家都說她性子傲，但她從來沒低看過誰，沒得罪過誰，至少沒讓人找上門來給我難堪。我不知道她怎麼走進死胡同裡的，她的導師當初讓我去北京陪讀，我這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卻自己走了出來，還順順利利讀完了研究生，真是好厲害。”

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女兒，白岚因豈能不引以為傲？

“所以我希望你明白，嚴靜沉不是刻意對你隐瞞病史。她不想說，你就幫她瞞着，但是以後遇到問題，還是要盡可能考慮她的情況。”

“我明白。”沈行遠早就知道，嚴大小姐為了追他做過不少“蠢事”，送他禮物、陪他打球、講過葷話、玩過暧昧，當過貼心小棉襖，也耍過無賴，甚至發瘋搞破壞、出言威脅于他，卻獨獨從不示弱博取同情。

沈行遠幾乎确信，倘若她如今仍深陷在泥潭之中，絕不可能走到他面前。

他的小嚴，真的好傻。

一碧如洗的藍空之中不知何時飄來大團白雲，稀釋了灼熱的陽光。

白岚因擡腕看一眼手表，時間已然不早，她起身告辭：“今天就這樣吧。學生喊我去拍照，我得先走一步。”

沈行遠也站起來，白岚因沖他擺擺手，示意他自行去忙，轉身走了。

沈行遠獨自坐在長椅上，拿出手機，給女朋友發消息。

對方應是在忙，并未回複。

沈行遠猶豫許久，還是決定給她打電話，他迫切地想聽一聽她的聲音，就算這樣有可能會打擾到她的工作。

電話倒是很快接通，在一片嘈雜背景中，小姑娘的聲音清澈歡快，仿若山間溪流，“哥！找我有事麼？”

“沒事。”沈行遠心裡卻想，有點想你，小嚴。

“您在做什麼？”

“在柳大。”

“您回母校了呀！”嚴靜沉驚喜不已，“柳大這幾天不是辦畢業典禮麼，您不會像小說裡寫的那樣，西裝革履的出席畢業典禮，還坐主席台正中間吧？”

“猜錯了一點。”

“哦？”

“我這種小角色，隻能坐觀衆席。”

柳大航院與柳航的航空基地一直保持着飛行員聯合培訓的傳統，航空基地今年年初正式引進了先進的模拟飛行訓練系統，準備擴招，公司派遣項目負責人來此談判，沈行遠入職在即，又是柳大的優秀校友，于是主動請纓随行而來。

嚴靜沉聽完，啧啧贊歎。

兩人的電話粥很快被人打翻——嚴靜沉被人喊去做事，對方語氣不太好，她立即要挂電話。

“小嚴。”沈行遠連忙叫住她，“你在單位嗎，我去找你吧？”

“在，但我不在本部在産業園，定位待會兒發給您。這邊有一家叫藍星的手機屏幕加工廠，您到藍星大門口等我吧。”

“可能會有點晚，我等下還要去見學院的幾位領導。”

“沒關系，我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