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以來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過,顯得她置頂和他的聊天框這個行為尤其可笑。
白岚因不給她出謀劃策,她就找張疏寒。
張疏寒在和男友約會的間隙裡認真浏覽了嚴靜沉的訴求,然後發給她一張寫着“看豬豬”的貓貓表情包。
接着是一條長達半分鐘的語音:“你怎麼這個時候腦袋不靈光了?你跟他表白過嗎?沒有。沒有表白,何來拒絕一說?再說了,搬家是需要時間謀劃準備的,不是說搬就能搬,人說不定隻是單純地想換個地兒生活,跟你沒啥關系。還有,你不是說了麼,他老婆,呸,前妻,給他戴綠帽子,就在那間房子裡,他要是還住得下去,那問題可大發了!所以呢,寶貝,你别太卑微了,别看啥都覺着人在躲你、拒絕你。”
搬家對沈行遠而言是好事,嚴靜沉自然明白,隻是仍舊覺得不安:他确實這樣做過。
在她還未開口表白之前,他就将她的感情抹殺,之後,避她如洪水猛獸。
張疏寒:今時不同往日了寶貝,以前你是未成年,他有未婚妻,他要是敢越雷池半步,脊梁骨都得叫人戳穿。現在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咱嚴大小姐配他不是綽綽有餘?
嚴靜沉:【你也太現實了。】
張疏寒:【現實可比這現實多了!!!】
嚴靜沉無言以對,丢開手機畫圖。
十分鐘後,手機息屏,嚴靜沉視線掃過去,靜默兩秒,還是拿過來打開,點開那個置頂的對話框,輸入文字。
無話可聊,隻能道一句“晚上好”。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幾分鐘,手機卻靜悄悄沒有回信。
大小姐很生氣,拿着手機沖出家門,沖到1201室門前——
白老師說得對,瞎猜沒用,她要當面問清楚。
蘊着怒氣叩門三聲,兩分鐘後防盜門才被人從裡推開。
今晚的沈機長同平時很不一樣,穿一件白色背心,露出肌肉結實漂亮的手臂,皮膚上覆着一層薄汗,胸膛因喘氣劇烈起伏,周身冒熱氣。
嚴靜沉咽了咽口水:“你……”
話到嘴邊,她卻問不出來,生怕聽到那個令人心碎的答案。
“我在跑步。”沈行遠主動解釋。
原來如此,嚴靜沉不由得一笑,頓時消氣,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逐漸填滿心房。
“找我什麼事?”
“我剛才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所以過來問問情況。”她揚了揚手機,“現在沒事了。”
“抱歉,我等下去看。”
“沒關系。”嚴靜沉微微一笑。
誤會解開,她卻并沒有告辭的意思,沈行遠看了她一會兒,問道:“心情不好?”
明知故問!
“是不是遇到困難?”
“差不多……”嚴靜沉信口胡謅,“我剛回柳城,沒什麼認識的人,您有空麼,陪我吃個宵夜吧?”
沈行遠思忖片刻,點頭道:“好。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
“沒問題!”
沈行遠答應得太爽快,嚴靜沉反而感到不安,既怕他中途反悔,又懷疑他和她一樣,嘴上說吃宵夜,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約莫半個小時後,沈行遠發來短信:好了,我們走吧。
罷了罷了,到時見招拆招便是。
嚴靜沉推開門,男人已經站在走廊上等電梯,他不僅換了身體面衣服,還洗了澡,短發半幹,柔順的耷拉着。
嚴靜沉好笑地想,這人要是當明星,偶像包袱至少千斤重。
沈行遠看着她走到面前,開門見山地問:“想吃什麼?”
“您推薦一下?”
“我不知道你的喜好和忌諱,不便推薦。”
“好吧,那就面條。”
鐘山廣場周圍街道多的是蒼蠅小館,天南海北的食物應有盡有,覓食的路上還可順手買杯奶茶或冰淇淋。苛待什麼都不能苛待嘴和胃,是刻在柳城人骨子裡的基因。
嚴大小姐自然不例外,卻也獨特——她挑食。
酸甜苦辣鹹她隻喜甜,愛吃甜品,甜品糖分要适中,再帶一點點酒精最好。她喜歡番茄和黃瓜,但是不吃番茄皮和黃瓜皮……
至于忌諱,更是多得令人發指。她忌油膩葷腥、奇奇怪怪的香料和一切腌制食品,生食海鮮不生食,熟食不能燙嘴,不吃白菜梗、炖的土豆和肥的肉類……不勝枚舉。
總之,沈行遠沒見過這麼挑剔的人。
當然,在他深刻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顯然已成為一名合格的煮夫。
這是後話。
捧着奶茶鑽進路邊面館,在距離空調出風口最近的位置落座,點兩碗牛肉拉面。
店家是一對中年夫妻,幹活甚為默契,嚴靜沉看在眼裡,忽的想起一件大事,小聲問沈行遠:“哥,您現在是單身吧?”
沈行遠點頭:“是。”
“那就好。”嚴靜沉松了口氣,開始查戶口,“您下午說要搬家,打算搬去哪裡?”
“雲港。”
雲港從前是柳城的洩洪地,位于南郊,嚴靜沉蹙眉抱怨:“好遠。”
“離機場近。”
“好吧!”這個理由完全可以接受,繼續問,“你兒子,是不是跟他媽媽生活了?”
沈行遠頓了一下,仍然點頭:“他媽媽工作時間穩定,方便照顧他,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飛,不論是丈夫還是父親,其實我都做得很不合格……”
“您竟然會這樣想——”
“不對嗎?”
“不,您是對的。”嚴靜沉解釋道,“我猜很多男人不這樣想,他們大概會覺得男人在外奔波賺錢養家很辛苦,兼顧不了家裡的瑣事是正常的,但其實,照顧小孩兒操持家務同樣很辛苦,更何況,很多結婚的女性不僅要做這些,還要上班,辛苦翻倍。反正,在我看來是這樣的,我媽媽就是典型例子。”
“你爸爸呢?”
“跟我媽媽離婚以後就移民啦,聽說他娶了個法國淑女,生了倆混血寶寶。”
“你恨他嗎?”
“像我這樣睚眦必報的人,能不恨麼?”
嚴大小姐記仇的本領,沈行遠早有體會,淺笑一聲,表示同意,那樣薄情寡性的男人,不值得任何人為他開脫。
一碗面的功夫,嚴大小姐叽叽喳喳抛出幾十個問題,沈行遠全都耐心作答,她心中原有的幾分不安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剩下的,都是對這個男人無限上升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