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生活給他制造了什麼麻煩,她隻能祈願,在這座充滿希望的城市裡,在這片神明護佑的土地上,他可以獲得重新開始的力量。
九點半,嚴靜沉一行人順利抵達預定的酒店,辦完入住手續,回到房間,放下行李倒頭就睡。
嚴靜沉卻有些難以入眠,小心翼翼地翻了兩次身,忽然聽見睡在隔壁床的張疏寒喊她。張疏寒一向睡眠淺,嚴靜沉以為自己弄出的動靜太大影響到了她,便保持着一隻胳膊枕在腦袋下的姿勢不敢再動。
“大小姐。”張疏寒無奈地問,“咱快兩天沒合眼了,您真的不困嗎?”
“困,但是睡不着。”又或者說,她不敢睡。
“因為那男的?”
“誰?”
“火車上那個,白衣服戴耳機的。他就是沈行遠吧?”
“你怎麼知道?”
“我咋知道?”張疏寒失笑,“你眼睛都快長他身上了,這我要是還看不出來,我瞎麼?”
嚴靜沉索性坐起來,坦白道:“我好怕一覺醒來,這一切都是場夢。”
怕他們從未在此相遇,更怕那人依然停留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别說扯上什麼關系,就連默默挂記都是一種罪過。
張疏寒伸手掐一下她的胳膊,“疼麼?”
“廢話!”
“疼就對了!不是夢,放心睡吧。”
嚴靜沉這才笑着躺下,閉上眼,又聽見張疏寒調侃,“我以前咋沒發現你有點兒戀愛腦呢?”
“誇張。”
張疏寒恍然大悟:“難怪白阿姨要把你發配到北京那麼遠的地方讀書,英明啊!”
嚴靜沉難得沒反駁。
張疏寒捂嘴打了個哈欠,“不行,我實在睜不開眼睛了,我得先眯一會兒……”
醒來已是傍晚七點,室外仍天光大亮。
嚴靜沉跳下床把竹條編織的窗簾放下,房間裡頓時昏暗許多,打開手機,有兩個男生的微信消息,問是否醒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用餐。
張疏寒做主答應下來。
嚴靜沉匆匆洗了個澡,打開行李箱挑衣服。她從中學起就偏愛深色系的衣物,喜歡穿一身黑衣黑褲或是純黑長裙,加上面容清冷,常常讓旁人覺得不好相處。但是張疏寒知道,真實的嚴靜沉,除了有幾分自負和倔強,單純善良又可愛,跟剛出古墓的小龍女有得一拼。
張疏寒從洗手間出來,看見站在門邊照全身鏡的嚴靜沉,不由得感慨,這麼一個年輕漂亮還優秀的姑娘,咋就看上個有家室的男人?
“那小姑娘是她女兒嗎?”張疏寒問。
嚴靜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問沈行遠,搖頭道:“他沒有女兒,有個兒子,快七歲了。”
“那火車上跟他一塊兒的,特吵的那小孩兒是誰?”
“他侄女。”
“侄女兒?”張疏寒皺眉,“這什麼奇葩組合?”
嚴靜沉抹完防曬霜,才慢悠悠地解釋:“他離婚了,小孩估計跟媽媽了。至于他為啥會和朋友一家出來玩兒,我也不知道。”
張疏寒:“卧槽?!”
耳畔傳來兩下敲門聲,是朋友前來催促了,張疏寒不得不忍住強烈的吃瓜欲望,推着嚴靜沉出門。
高原地區夜裡降溫快,傍晚穿無袖長裙出門,夜裡凍得瑟瑟發抖。
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厚外套穿上,又聊了會兒下午那個被迫中斷的話題,張疏寒去洗漱,嚴靜沉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
期末考試剛結束,白岚因忙得腳不沾地,接到嚴靜沉的電話,才想起來她似乎已經畢業了,但遲遲沒有歸家。她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改答得一塌糊塗的考卷,随口問道:“不回家上哪鬼混去了?”
“您猜。”嚴靜沉賣關子道。
白教授頗為傲嬌地哼了一聲,“我可沒那閑工夫。”
白岚因永遠是這樣,關心她,但又不那麼關心。嚴靜沉深知自己從小衣來張口,飯來伸手,實在算不上一個獨立自主的孩子,因此白岚因百分百的信任常常讓她覺得受寵若驚。
“媽,你猜我遇到誰了?”
“誰?”
“沈行遠。”
白岚因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來,正色問:“你在哪裡遇到他的?”
“拉薩。”這不,有些事情不需要白岚因猜,嚴靜沉自會如實相告。
白岚因皺眉,“你怎麼跑那麼遠?”
“我和疏寒一塊來的,您放心。”
“嗯,注意安全。”
至于沈行遠,她一個字也沒多說,嚴靜沉忍不住問:“媽,他離婚了,你怎麼沒告訴我啊?”
白岚因放下筆,看向手機,仿佛她眼裡的不滿能順着磁場變化傳遞到拉薩給這不肖女一記痛擊,“嚴靜沉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白教授一怒,嚴靜沉氣兒都不敢出。
“我不反對你喜歡他,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怎麼,你還打算讓我幫你追男人啊?”
嚴靜沉:“我錯了媽媽……”
話說得乖巧動聽,心裡其實毫無悔意,白岚因最清楚自家女兒是個什麼德行,但她并未批評她,隻是讓她浪完了早點回家,找工作上班,别當閑人。
無需旁人提醒,嚴靜沉早已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