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好了嗎？丢下她一個人，自己去做那些事？”陳随看着滿臉不舍的裴明矚，堵在門口。

“我一定要去，不然我會後悔的，這一天我等了很久，”裴明矚最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裴素素，毅然決然來到門口，“麻煩……麻煩縣令，替我照顧好她……”

“那你呢？除了假死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她還那麼小，你讓她怎麼看着你死？還是一具假的屍體，我驗屍又找誰？真聽你的去找她嗎？”陳随不肯讓開，将門堵得死死的。

“她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有沒有我她都會活得很好，所以……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就是縣令，我怕因我而連累了你。”裴明矚惆怅的眼神看着他，陳随亦滿是愁容。

“我有什麼可被連累的？”陳随笑了一下，有些無奈，“我好歹也是縣令，能為難我的人還沒出現呢……”

“好，你一定要把我留下的圖紙給她看，要讓她記住，之後燒了，這事兒除了咱們，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不然會有危險。”裴明矚說着從袖口中拿出幾張紙來。

這正是畫滿機關地點的圖紙。

陳随剛接過，裴明矚就抓住他的手，道: “整個縣廨，我隻信你。如果以後來了誰，不管那人看着有多面善，你一定要提防。”

“我明白，可這紙如此重要，那些人如果知道你還留了一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她看過之後，要是因此……”

“她不看才是危險！”裴明矚臉“噌”的一下變紅了，“如果她不看，卻因我她被抓了，連個逃出來的機會都沒有，這種事絕不能發生。”

陳随更加不放心了，道: “你到底要跟誰走？好歹讓我知道一些，我也做準備，不然我跟你交情這麼深，他們很難不會找到我身上。”

“是宮裡的人，我隻能說到這裡，”裴明矚停頓片刻，眼中似乎有幾分怒火， “還有許遠，他這人心思深，别告訴他縣廨裡有毒草和兵器的事，以後我不在，少讓我女兒跟他走那麼近，他的背景絕不簡單。”

陳随應道:“好，你放心。”

“我走後，你要一切小心，别再去招惹那個寨子，安安穩穩地做你的縣令，不然……”

“哎呀你快走吧，啰嗦什麼？不然好幾次了都，再不走我可就不讓你走了。”陳随擠出幾分笑容，推着裴明矚出了門，看他的身影漸漸消失。

他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拿，陳随心情沉重複雜，他還是應該多留他一會兒的。

當晚隔壁房屋大火，第二日被搜出了男屍。

＊

等一部分的人全部闖進去的時候，整個村落已經遍布毒煙了，很多人迷失了方向，跌倒在地，很難再作戰，邵晚臣和崔嶷也無法快速前進，隻能封住穴，等待毒煙散去。

而他們等的救命稻草是裴素素。

裴明矚安放火箭的地方，這裡也有毒煙，看來是已經有人提前打開了防禦設置，隻要再碰到什麼，火箭便會在頃刻之間發出。

裴素素獨自一人進去，她停在門口，矗立遠眺，毒霧在緩緩蔓延，隻需要須臾的時間便會越過她，掩蓋外面。

曾經她在陳随後背上看到的，現在都能連起來了。

那些字迹讓她知道了黑風寨毒的緻命部位，隻需要閉眼就能讓所有人活着。而這裡也一樣，想要通過這層毒霧，是要用她的血做保護。

外面還有人等着，多停留幾分鐘，便會給他們帶來身體上的消耗。

裴明矚這次用的毒，如果吸超過五分鐘，之後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引發寒症，屆時全身寒冷如冰，甚至連眉毛都會起霜，沒有根治的藥，熬的過的人才能繼續活着。

他可真行，把自己從一個值得尊敬職業的人變成隻弄毒的怪物。

裴素素雖然不怕毒煙，可也擔心自己會像上一次一樣中招傷了哪裡，所以手掌便擦上了肩膀處傷口的血，往人中抹了抹，之後毫無畏懼的朝裡面走。

按下機關，所有釋放毒的口子全部關閉。

這也證明，下一機關将會在五分鐘内啟動。

她快速地跑出去，再用短刀劃破自己的手掌，将流出來的血先擦在邵晚臣臉上，緊接着是崔嶷，再是其他人。

她的血沒有那麼多，用着用着就已經消耗了所有的體力，再想站起來就非常困難了。

邵晚臣過來扶着她，裴素素虛弱擡眼:“扶我過去，他們還有救，快。”

“可你的身體……”

“他們是你的兵，要是因為這點毒丢了體質，那……那可太虧了。”裴素素說着拿她的右手割破左手，鮮血再次溢出。

邵晚臣扶着她到一處又一處，直到将進來的人完全弄上她的血。

很多次，他都看見裴素素那已經快速愈合的傷口再次被割開，再次流血，那樣子慘不忍睹，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次戰役還要慘，他想阻止卻無法開口的感覺，真是十分痛苦。

他一開始隻是猜到了裴素素百毒不侵，沒想到她的血還能救人，可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太消耗自己了，這樣下去她會完全虛脫的。

“沒……沒有了……嗎？”裴素素完全将後背放在他的懷裡，根本沒有力氣去支撐自己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