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素趕緊蹲下查看,抹了一把土來聞,刺鼻的味道毫不客氣地沖入她的大腦,一段清晰的記憶随之出現——
裴明矚自己寫的《毒草大全》這本書上,記錄過這樣死狀的樹,此毒專攻柏木,隻有在柏木身上,才會發揮完整的藥效,能令繁榮高大的柏木在十天之内枯萎,樹皮枝幹全部脫落,還會在樹的中央出現一朵白色蓮花的印記。
經過此毒的腐蝕,樹的周圍會寸草不生,土壤刺鼻,可樹幹卻可以一直屹立不倒,仿佛柏木還撐着一口氣,與這毒抗争。
裴明矚做柏木之毒的很大原因,是為了腐蝕棺椁,因為平安縣不屬于潮濕地區,所生長的柏木本來就少,它具有柏木具有保持水土涵養的功能,有些不懂的百姓用柏木來做棺材,為了減少這種現象,他才研究出這種毒。
隻是為什麼,陳随要用這個毒來毒死自己的樹?
裴素素仔細想着,今天是停屍的第六天,還有一天,陳随就要下葬了,而柏木一般會被用來做棺材,那麼……陳随的棺材是否為柏木所做?
她趕緊向正廳跑去,此時正廳前已然擠滿了人。
而許遠,他站在棺材旁。
裴素素擠在人群中無法前進半步,前後夾擊的感受讓她深刻的回想起來每天高峰擠公交的時候,她依稀記得,那年她被擠在門口,門關的時候差點夾到她,也差點在開門的時候将她送下車。
看來陳随為人的确如許遠笃定的那般,他勤于政事,愛民如子,這樣的場景,她第一次見到,大為震撼。
柳嘯月站在靈堂之中,位置比許遠靠前一些,看着門外的人一個一個的往裡進。
她似乎并沒有像喪了夫的夫人那個樣子,跪坐于靈位旁,隻是那麼站着,微微擡頭,向來者微微鞠躬,而她的臉色很蒼白,有幾分病态孱弱。
如果他們的夫妻感情很好,那她一定是因陳随的死傷心過度。
裴素素拼力向前擠,非常不禮貌地插了隊,剛過門檻時,才看到許遠的臉色也并不怎麼好。
向她慢慢地走來,道:“怎麼來得這樣晚?”
什麼意思?莫非他在等她來?
“我……”
“别說話,行禮,聽我說。”
裴素素第一次鞠躬時,許遠也跟着她一起鞠躬。
他小聲道:“他們人已經來了,淮陰侯的人也在這群人中,他們都在審時度勢,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這樣動靜太大了,驚動的人會更多,一會兒我們要速戰速決。”
裴素素:“怎麼速戰速決?”
“柳夫人說,需要開棺。”他一字一頓道。
跟她想法一樣?那麼陳随死前,一定和柳嘯月交代了什麼,才會讓她選擇開棺。
裴素素點頭同意。
*
雨越下越大,門前的水一直蔓延到門檻上,就差越過門檻進來了。
“就是現在,開館!”柳嘯月上前一步,眼神格外堅毅,說話的語氣也完全不像病弱已久的人。
一聲令下,他們沒有時間停留和思考,全部把手放在棺材闆上,用力地推着。
以三個人的力氣推沒有上釘子的棺材闆,還是比較容易的,棺材闆一經推開,裡面散發出來的竟然不是屍臭味,而是柏木的樹油味。
柳嘯月看了一眼祥和的陳随,開口道:“把他翻過來。”
話落,許遠照做,裴素素在旁看着。
此時院子内已經開始打了,大抵分了兩個陣營,一為保護,二為進攻,衣着上分不清誰是誰,隻看得出厮殺得很慘烈,畢竟雨下得太大了,但保護他們的人,應是淮陰侯派的。
将陳随的屍體翻過身來後,柳嘯月用早前準備好的刀劃開他後背上的衣服,一番操作着實讓裴素素沒想到。
待一層一層的衣服從後背滑下,露出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字迹!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個後背,如果不湊近身子貼上去看,根本無法知道寫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