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唰唰幾道人影過去,現場很快安靜下來。
“有事嗎?”
“我有很重要……”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察覺到這小小的默契,宮不禦面色一頓,心底霎時泛起絲絲漣漪。
鹿且微不自在到眼睫顫動,宮不禦卻因這不期然蕩開的微小漣漪,平息了原本焦躁難安的心緒。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鹿且微轉身欲走,話聽開頭,宮不禦次次這麼說,最後準沒好事,他還惦記着那些水靈靈的藥材呢,沒空留在這兒和宮不禦扯皮。
他是這麼想,宮不禦卻不能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他一個閃身攔在鹿且微身前,上下嘴皮一碰就扯起了大旗:“這關乎到你我以及整個雲清宗的生死存亡,你當真不願意聽一下?”
他搬出整個雲清宗,鹿且微果然停步,清淩淩的眼神如刀射過來:
“宮不禦,關乎到宗門的安危,你應該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或許是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嚴肅,對方那張原本垮着的小臉略微提了提,看起來比最初見面時振奮了些。
“這裡不太方便,”宮不禦神神秘秘地湊上前,抓住他纖細的手腕,道:“你跟我來。”
幾記法決打在身上,兩人原地消失不見。
再眨眼的功夫,已回到了山峰腹部的傳承地。
鹿且微被強行帶到陌生的地方,瞬間繃緊神經,快速将四周打量幾遍,然後……陷入了迷之沉默。
“光秃秃的,這是哪裡?”
這地方連洞穴或許都算不上,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在山峰中央砸出一個弧形凹坑,站到最裡面才能享受到遮風擋雨的安全感,但凡少踏十步,就是風餐露宿的可憐命。
在凹坑的最裡面,有一塊大自然鬼斧神工而成的石台,高及腰部,最中央放置了一個凡間小孩兒都看不上的破木盒。
更甚至,那破木盒還是打開的,裡面隻有一團空氣,像在嘲笑竭盡全力登上此處的尋寶者。
宮不禦回答:“是這座秘境的核心,合體大能的傳承寶地。”
擡腳往裡走,這次不會再有一個殘魂等着說出場宣言,他的步子邁得很大。
“合體大能?”
鹿且微幾乎被他扯着走,目露震驚。
神識掃過整座山峰,确認除了這又小又秃的“洞穴”外别無他物,眼中明晃晃地寫上“就這?”
宮不禦見他不信,再次肯定道:“是真的。”
他沒見過真正的合體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大能都和無雲一樣,如此不拘小節。
來到木盒邊,秘境真正核心處,宮不禦三指朝天道:“我以天道之名發誓,要在此自降修為至金丹期,如若違背,必遭天打雷劈。”
發完誓,他耐心等待着。
鹿且微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隻能跟着等,一時間連被抓住的手都忘了抽回來。
幾秒後,宮不禦松口氣:“沒有雷劫懲罰,暫時安全。”
他轉頭,就見鹿且微還處于懵圈狀态,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霎時軟成一片。
“……你到底要幹什麼?”鹿且微有理由懷疑,這次宮不禦真的瘋了。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或許令人難以置信,卻是鐵打的事實。”
宮不禦深吸口氣,沒頭沒尾來了一句:“其實我今年隻有二十歲。”
說完,他就盯着鹿且微,想先看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鹿且微回盯着他。
沉默的幾秒過後,宮不禦感覺锢在掌心的手腕忽然開始往外抽,圓潤的指尖在他的大魚際肉上刮過,感覺癢癢的。
鹿且微抽出手,歪頭看看他,忽然扯唇笑了一下,不走心地安慰道:“師兄不必介懷,兩百歲雖然在凡人界很老,可在修真界,絕對是了不起的青年才俊,非說是二十歲也不是不行。”
“……我是說真的,一月前我剛過了二十歲生辰。”
換成平常,宮不禦一定會配合他的玩笑繼續說下去,此刻卻隻想抓緊時間。
有些話一旦開了頭,要繼續也隻是張張嘴的事。
“不知為什麼,那天我修煉途中睜開眼,就到了兩百年後,識海莫名多出一本書,我和你都是裡面的角色。”
鹿且微眼神閃了閃,強行捂嘴作驚呼狀,看起來配合得極為勉強:“什麼?居然還有這種事?”
宮不禦不理會他突然興起的小表演,本着先把情報說了,以後不信也得信的心思,盡量突出重點:
“缺心眼天道很喜歡這本書,讓修真界完全按照裡面的故事發展,将你充當成反面角色,最後被逼成魔,做天道之子的踏腳石。”
“太可惡了!”
鹿且微垂下眼,嘴裡跟着他的故事基調痛斥着,宮不禦看不清他的表情。
鹿且微:“我是反面角色,那師兄你呢?”
果然問到了這個問題。
宮不禦心一橫,尴尬又心虛:“……我是整天隻知道害你,逼你成魔的罪魁禍首。”
話落,傳承地流淌的輕微風聲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沉甸甸的寂靜,如同被厚重的霧氣填滿,每一個角落都散發着壓抑的氣息。
相顧無言,鹿且微打破平靜道:“師兄真可憐,被迫做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