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嫂…師兄,我逮到你說的人了。”他撓撓頭,裝作沒有口誤的樣子。
“不愧是六師弟,做的不錯。”
宮不禦自然懂得他未出口的意思,破天荒誇道。
一旁的鹿且微不懂其中的彎彎繞,配合着贊同:“别的不說,作為大師兄的好師弟,不問因果直接展示行動力的信念感我還是佩服的。”
話裡話外的嫌棄和不喜,恨不得情商負數的人都能聽出來。
奈何這不痛不癢的話說給這二人聽,無異于抛媚眼給瞎子看,濺不起一點仇恨的小水花。
反而是鹿且微,剛一說完就想起這狗腿子前不久還破天荒地聽了他的話。
原本通暢的喉嚨立時像卡了根刺,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偏偏宮不禦見他忽然停嘴,還一臉關切地望過來,惹得劃拐杖沖過來的老村長在背後吹胡子瞪眼,可憐極了。
“村長何故動怒?”
鹿且微扒開宮不禦的俊臉,轉移話題道。
“這位仙長,”村長呼吸急促,“我安平村是請諸位來除妖的,除妖的!”
拐杖在地上戳得笃笃響,村長怒紅了臉:“做什麼要派人抓住村民,還要放到村中羞辱?”
鹿且微朝後仰了仰身體,避開存在感強烈的唾沫星子,道:“村長誤會了,那擺明就是隻豬妖,安平村是人族村落,不是豬窩,除的就該是他。”
“你憑什麼說我是妖怪!”
那位豬鼻子在地上蛄蛹兩下,遠遠聽見便扯着嗓子大訴委屈:
“原來堂堂雲清宗,除妖的辦法就是連受害的無辜人都一并打殺了去,才算清風朗月嗎!”
“這話我們可沒說過。”
宮不禦一副受了冤枉的樣子,“你這樣,很難說是什麼成分吧,不然讓我刺你幾劍,看屍體顯形後是人是豬,若我錯了任憑處罰怎樣?”
他這地痞無賴一般的話令竊竊私語的安平村人集體一靜,緊接着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讨。
“什麼雲清宗,居然能說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話!”
“這哪裡是仙人,果然是妖怪欺騙我們的新把戲,我們居然現在才識破!”
“假的,居然都是假的……”
“陳家姑娘興許不是妖怪,這次我們是中了那個什麼,調虎離山之計!”
“是挑撥離間之計。”
“天啊,這種日子簡直是地獄,我受不了了嗚嗚嗚,我要和你們這些天殺的妖怪拼了!”
村民們惡毒又刺耳的罵叫輪番上陣,最終濃縮成了一股沖天的怨氣和殺意,竟擰成一股如有實質的陰風朝雲清宗衆人撕咬過來。
兩位離開屋頂不久的弟子沒見識過這等大場面,幾乎一個照面就吃了幾菜刀,怕擅動靈氣傷人,竟在一群凡人面前束手無策。
“我和你們拼了!”
村長一見人群混亂,拐杖也不杵了,人也裝不下去了,甩手就朝最近的鹿且微撲過去。
這位可不是心慈手軟的,陣法毫不猶豫就捏了起來,連讓宮不禦英雄救美的機會都不給。
陣法阻礙在前,老村長腳步不停,一頭撞了上來。
噴濺的鮮血灑在地面上,猶如獻給魔鬼的祭禮,将暴動的村民刺激得更加憤怒。
“妖怪,拿命來!”
“連村長都不放過,你們可真是喪盡天良,來啊,有本事殺了我啊!”
“我要咒你們,咒你們生不如死!”
“安平村人甯死,也絕不會再任你們随意擺弄!”
留守屋頂的幾十人見情況不妙,試探一步發現宮不禦并不阻止,便一個接一個落了下來,同發瘋的村民纏鬥。
“大家冷靜,我們真的不是妖怪。”
“休想再騙我們,大夥别聽他的,繼續上!”
“你們瘋了!?”
一名弟子眼見要被砍到,下意識放出護體靈力,卻沒想刀沒傷到他,另一側撲來的村民卻在護體靈力上撞了個頭破血流,當場倒地不起,疑似斃命。
他一驚:“有人昏……”
話還沒說完,又一人咬過來,他被迫閉嘴應付,可這短暫的停頓,就聽不知誰大喊一句:
“殺人啦,殺人啦!”
“不是,我怎麼就……”
“他們壓根兒不是什麼仙人,而是折磨我們許久的妖怪啊!”
照理說練氣期哪怕再不濟,對付凡人還不是一個小法術的事。
奈何所有不傷人的手段丢出去,都像是入了一團死水,丁點效果沒有,衆弟子恨不得重新回到冷風呼呼的屋頂,不來面對這群受人蠱惑的愚民。
沒錯,他們可算是看出來了,這安平村恐怕早就被妖怪暗中占領,是人是妖傻傻分不清。
那邊村民弟子亂成一窩,這邊村長在鹿且微的陣中同樣磕得頭破血流,連白胡子都染上了鮮豔的紅,嘴裡不住威脅:
“沒想到吧,這群愚蠢的凡人早就被我調.教得聽風就是雨,除非殺了我,否則休想逃脫掌控!”
鹿且微:“你也不過築基期修為,如何覺得我殺不了你?”
村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有本事就殺啊,如果你不怕枉殺這個老頭的話。”
他臉上盡是不再壓抑的張狂,對所謂強大的金丹期嗤之以鼻。
鹿且微承認,他的确受了這威脅,可不代表會任這妖怪得意下去。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笑,村長的臉皺巴巴的,你的氣質本來就臭,老人家年輕時的帥氣都被你敗光了。”
聞言,這隻妖怪顯然有些破防,村長年邁滄桑的音調生生拔高成了公鴨:“妖族的強大,你一個該死的人類懂什麼,别想轉移話題!”
“你剛剛說咒誰?”
心上人被罵,宮不禦可坐不住了,掏出那把抹了“陳姑娘”脖子的木劍,陰恻恻道:“沒忘記那隻鼠妖是怎麼死的吧?”
附身在村長體内的妖怪顯然有所耳聞,原本張到極限哈哈大笑的嘴巴猛然一收,肉眼可見地縮小了一圈。
見威脅起效,鹿且微有仇當場就報,對宮不禦道:“你是不是拿錯武器了?”
宮不禦被問得一愣,對視一眼後,低頭一看這把用自身靈力凝聚的金劍,瞬間明白過來。
“我的疏忽,的确是搞錯了。”
宮不禦重新改口,道:“你連那隻蠢得可笑的鼠妖都不如。”
村長妖正要反駁,就見宮不禦掐訣施法,從混亂的村民手中奪來一把殺豬刀,對着陣中的村長脖頸來回比劃。
“還是這把鈍刀适合你,忘了問了,你的原形是什麼?要是臭蟲的話我可以重新幫你搶一隻臭鞋過來,想必會更配你的身份。”
一邊嘲諷,一邊對鹿且微眨眨眼,一臉驕傲。
鹿且微雖然不想看到他這副得意的嘴臉,但不得不說這番話的确是領略到了他那一眼的精髓。
這邊歲月靜好,負重前行的村民們不樂意了。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平靜,揮舞着手裡的鋤頭就要沖過來打破,眼中兇光畢露。
正在這時,葉凡三人扯着一人姗姗來遲。
“大師兄,不好了,錢師弟中了魔氣!”
魔氣?
鹿且微心中一驚,正要回頭,就聽原本收斂些許的村長妖怪再度大笑出聲。
“哈哈哈,你們完了,大王發怒了,不久後這裡就會變成一座魔村,就算滅掉所有人,你們雲清宗都别想好過!”
他刻意放大了聲音,鹿且微并未想過阻止他出聲,自然并未在陣法上施加攔聲手段。
幾乎同時,在場的雲清宗弟子全部聽見了他口中的“魔村”一詞,出于忌憚朝這邊看了一眼,正巧将錢師弟周身散發的魔氣納入眼中。
正是這刹那的分神,原本狂化的柔弱村民忽然暴起,就連昏倒的人都猝然驚醒,遊蛇一般攀附向上。
等回過頭,一枚黑黢黢的藥丸子已怼至眼前。
一瞬間,弟子堆裡爆發出各種抵抗法術,卻如對牛彈琴,竟完全無法幹擾這群凡人,眼睜睜被他們鑽了空子。
那丹藥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衆弟子吃到嘴裡的第一反應都是要吐,卻萬萬沒想到。
這丹藥,他媽的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