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懷輕彎嘴角,“栾姑娘請便,霁懷一定洗耳恭聽。”
“那我就獻醜啦。”
栾今姒走到琴桌邊坐下,吐出一口濁氣,準備大展身手,“叮——”
音一出來,暮疏月有感不妙。
如她所想,接下來的琴聲刺耳淩亂,毫無美感可言,像得了失心瘋的男子跑到街上大吼大叫,妻子追在後面傷心無助地哭,結果遇到男人養在外面的青樓女子,頓時不再勸男人回家,而是跟他撕打起來。
堪比酷刑,但聽她彈琴的兩人都沒有任何阻止她繼續彈下去的動作。
暮疏月看了眼斜對面座位上的霁懷,此人似乎沒有絲毫的嫌棄或不耐,隻是微微皺着眉頭。
“噔——”
最後一個音結束,遊走在琴弦上的雙手停下,栾今姒擡頭看向下方坐着的人,“霁懷公子你覺得我彈得怎麼樣?”
整首曲子聽完,霁懷臉上的神情始終如一,但他開口時,還是暴露了語氣中的忍俊不禁,“栾姑娘的琴音,很獨特,如果沒有猜錯,彈的曲子是……‘蘭陵秋破’?”
“沒錯沒錯。”
栾今姒猛地點頭,“我彈的正是蘭陵秋破,這兩個月裡我一直在學這首曲子,可惜沒有多少彈琴的天賦隻能彈成這樣。”
霁懷斂容,認真地做起評價道,“蘭陵秋破難度不小,栾姑娘能在兩個月的時間從無到有,彈到這種程度,已是很好。若再勤加練習,還可以進步許多。”
彈成什麼樣自己心裡當然有數,栾今姒歎了口氣,“但是時間不夠了,霁懷公子,半個月後我想請你去府上彈一曲奏蘭陵秋破,你那時可有空?你若能來,金錢方面不是問題,除了錢,其他條件也都可以提,隻要我能辦到。”
“能去城主府彈奏,是在下的榮幸。”
沒想到霁懷一口應下,栾今姒微愣,随即高興道,“霁懷公子真爽快。”
一曲值萬金的琴師竟這麼輕易就被她請到,真是走了大運。
像是知曉她心中的疑惑,霁懷溫和開口道,“其實在下……有件事也想請栾姑娘幫忙。”
“好!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栾今姒同樣愉快地答應。
“不先問幫什麼忙就應下?”旁邊的暮疏月提醒了一句。
“叮鈴——”清脆的鈴铛聲作響。
屋裡的窗戶開着,正巧,闖入的風吹響了霁懷戴在腰間的鈴铛。
鈴铛早在他得到時就壞掉了,已經很久沒有發出過這樣清脆的響聲,但他無心細究,唯一在意的是剛才說話之人的聲音。
是……她嗎?
心情從未如現在這般急切躁動,心口“砰砰、砰砰”跳動,撫了撫腰間的鈴铛,霁懷轉過頭,沒有實質性的目光落到屋内在場第三人身上。
“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啦,對吧霁懷公子?”
“……”
沒得到回應,栾今姒又喊了他一聲,“霁懷公子?”
還是沒反應,霁懷公子這是怎麼了?
“叮——”
腰間的鈴铛又響,将霁懷拉出思緒,他回過神,聲音更加溫柔,“栾姑娘放心,在下不會提無理的請求。”
暮疏月掃了眼霁懷,不再多言,轉而提起她方才所說,“蘭陵秋破,呵,為他準備的?”
這個他是指栾今姒的哥哥栾痕,而蘭陵秋破是暮雪眠在世時最喜歡聽的曲子。
這一次的聲音明明白白落入耳中,心底翻卷千層漣漪,霁懷捏着挂在腰間的鈴铛,欲上前,卻又止步。
沒有聽錯,是她。
她……還記得他嗎?
這些年,她去了哪兒?
兩人全然不知霁懷心中紛亂。
趁她願意提起此事,栾今姒急忙開口為栾痕說好話道,“半個月後哥哥的生辰就到了,我擔心弄巧成拙,打算請霁懷公子來府上彈曲,正好疏月你也回來了,一起給哥哥慶祝生辰吧?府裡很久不像以前那麼熱鬧了,疏月,哥哥他真的很想念嫂嫂,好幾次我去書房找他的時候,都撞見他拿着嫂嫂以前戴過的簪子發呆,他——”
暮疏月的眸光愈發地冷,沒忍住打斷她道,“好了,回去再說,先跟霁懷公子談好你的事情,我回馬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