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荔态度如此,黎琛白隻好同意,他坐到周荔的面前,用手按了下腫脹的太陽穴:“你想知道什麼?”
“謝勤的事情是你讓老張做的?”
黎琛白盯着周荔,他沒有急着回答,而是抿着唇,周荔分明就從他眼裡看到的算計,直到現在這個時候,他都還在思考要不要和周荔說真話。
“我的事情是不是都經由老張報告給你了?”
黎琛白依舊保持沉默,周荔抱着手臂,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她想起來謝勤嘲笑自己時候的那張臉,挺好笑的。
無論是謝勤,還是她自己。
“你到底對我說了多少謊?”
他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站起來,可周荔冷漠的眼神卻像有千斤重,逼迫他留下,殘忍又直白地控制了他的身體。
周荔還有問題想問,可是沒等她開口,眼淚就已經先流下來了,眼淚是滾燙的,滴落到她的衣服上。
“看啊,你甚至不敢說出答案,謝勤說得對,我們都很虛僞,戴着僞善的面具躲在後面,生怕露出一點蛛絲馬迹,你覺得我會像電視劇裡的女角色一樣,跪在你的腳邊感謝你的擡愛?你看得上我,是我的這輩子最大的榮幸?哪怕你用了那樣的手段,自以為是地為我編造謊言,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去接受你的感情?”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根本沒有獨立的人格,沒有自己的人生?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要拱手相讓?隻要把我禁锢起來,操縱我的人生,讓我無處可去,那我隻能留在你身邊,你哪怕有那麼一刻,是把我當做一個人來尊重嗎?”
“我的掙紮,我的痛苦在你眼裡是不是都是可笑的?看啊,這個人隻要撒點謊就什麼相信了,她根本就不會發現,隻要把籠子做好,在裡面放入香噴噴的零食,狗就會自己鑽進去了!”
周荔又哭又笑,她時而張開雙手,時而指着黎琛白,再無平日的冷靜,黎琛白的表情漸漸地難看起來,他蒼白着臉去看周荔,看着她的失控,聽着她一字一句的控訴,最終演變成拷問。
這是一場針對他的審判。
而這場審判将沒有盡頭,直到他們把所有的僞裝從相連的皮肉上扯下來,哪怕血管斷開,肌肉撕裂,熱烈的鮮血灑滿大地,徹底露出皮下的真面目,在人皮的僞裝下,那又該是怎樣醜陋的真面目?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酷刑,于是他沖破周荔的枷鎖,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周荔的面前,肌肉的酸痛讓他每一下都走得無比艱難。
“是我讓他去做的,我承認,是我用了卑劣的手段,隻為了把你永遠地禁锢在我身邊。”
他長長歎出一口氣,緊緊地閉上了疲憊的雙眼,而後他緩緩睜開眼睛,周荔分明就從眼裡看到了癫狂,無邊的狠厲。
這才是真正的黎琛白,不然,以那個在周荔的面前的僞裝,他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爬到了那個位置。
充滿了對權力地位的渴望,對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志在必得,原始得充滿了獸性。
他伸手撫上周荔的肌膚,粗糙的手指似是要劃開她的皮膚,手指撫過周荔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的唇上,而後他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指按到周荔的嘴唇上,去指腹去研磨她的唇,像是在擦拭什麼。
不等周荔掙紮,他另一隻手已經按着周荔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裡擠去,他力氣很大,這樣粗暴的行為足夠讓周荔動彈不得,她想要逃離,卻被死死按着,按着她的那隻手像是千斤重的牢籠,讓她無處可逃。
周荔在他懷裡扭動着,最終隻能轉了個身,她感受到黎琛白的右手掐着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按着她的小腹,兩個人的身軀緊緊貼到一起,卻無任何旖旎。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把你關在這裡這輩子都出不去,讓你眼裡心裡都隻有我,可是啊,這樣做一定會吓到你的,我也不願意讓你傷心難過,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都想過要親手把謝勤弄死。”
“不是那樣的話,你怎麼才會來到我身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和别人結婚?看你這個肚子裡孕育和别的男人結合的胚胎?看你為了别的男人痛苦掙紮?你說得對,我比誰都虛僞,隻要是你喜歡的,我現在就能變成你喜歡的模樣,說啊,周荔,你還想把我變成什麼樣?”
他伏在周荔的耳邊說話,就像是情人間最親密的話語,說出來卻讓人隻覺毛骨悚然,他早就瘋了,現在不過是披着人皮遊蕩在人間。
周荔用力地去拍打他的手臂,卻無濟于事,她想要尖叫,想要掙紮,所有的反擊都軟綿綿地沒有一點效果。
“我怎麼會不尊重你?難道是我一步一步逼迫你的嗎?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嗎?從始至終你都有很多選項,而你隻是恰好都選擇了我而已。我們明明比誰都要相配,你想要真面目,我都已經把我的心剖出來給你看了,你還想要什麼?早就跪下來的人難道不是我嗎?你還要把我折磨到什麼程度?我到底要做什麼,你才會多看我一眼?你這顆心比誰都冷,誰都捂不熱,現在的你不就已經想要把我扔掉了嗎?”
“看啊,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這裡了,你滿意了嗎?周荔,難道你感受不到我的感情嗎?在你看來,我的感情也是可以随意糟蹋的嗎?你就要這樣否定我們的過去,否定我們的情感嗎?”
他未曾變得如此失控,隻能歇斯底裡,撕心裂肺地去自證。
滾燙的淚珠流到周荔的脖頸上,燙得她身體顫抖,黎琛白就這麼伏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地哭泣着。
所有的僞裝都已經撕下,他們隻看得見遍體鱗傷的兩具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