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是一下接着一下的碰撞。
周荔清楚地看到門正在晃動,随着每一下的碰撞,她都能看到鎖舌在被撞擊。
葉芊尖叫着躲到了周荔的身後,她的身體瑟瑟發抖,在這個時候根本沒辦法和她進行溝通。
周荔感覺幾滴冷汗從自己的額頭流下,就算不通過貓眼去觀察外面的情況,她都知道那人正在做什麼。
門是實木門,以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要撞開應該沒那麼容易……
但是看着被撞的門,那聲音和畫面簡直就像是一場折磨人心的酷刑,如今一切該如何收場,她要怎麼做才能獲得最優解?
“出來,葉芊!”門正在破壞。
“你們在鬧什麼啊?這都幾點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另一邊的鄰居的聲音也隐約傳來。
“看什麼看?這是家務事!”他一聲怒吼,随之而來的是遠方的關門聲。
周荔還以為那個人好歹會報個警或者出來幫忙,看樣子自己是高估他了。
葉芊緊緊地抓着周荔的衣服,她滿臉彷徨,眼睛失焦,在這個狀況下,周荔不可能讓葉芊一個人待着。
尤其是葉芊在遭受過暴力對待之後,她的心理狀态都需要進行評估,如果貿然讓她獨處,葉芊可能會在無人監管的情況下傷害自己。
幸好目前為止葉芊隻是對報警這兩個字有反應,她要跟着就跟着吧,周荔從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她沒穿拖鞋,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男人可能是因為聽不到裡面的聲音,這會沒再繼續撞門,可是隔着門周荔能清楚聽到他那粗重的呼吸聲。
思考再三,周荔還是決定通過貓眼看看情況。
她踮起腳,減輕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存在感盡可能地減少,而後悄悄地透過貓眼看向外面。
周荔看過不少恐怖片驚悚片,知道不少電影都喜歡在這個環節添加一些跳吓的情節,所以她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
外面似乎一片漆黑,樓道的感應燈沒有亮起,好像一切都重新歸于黑夜與寂靜,可是周荔知道一切還未結束。
她能聽到呼吸,甚至能聞到他呼出的氣味。
自從她打電話給老張過去有多久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
現在的人都習慣用手機看時間,對時間的流逝不再敏感,即便現在已經沒有手機,周荔還是習慣性去掏口袋。
從貓眼什麼都看不出來,周荔慢慢後退兩步,剛剛去看貓眼這一舉動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因為腎上腺素飙升帶來的勇氣正在逐漸消退,周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
那是被盯上了的恐懼,如今掌握了主動權的人不是她,而是那蟄伏在門外的野獸。
更别說,旁邊還縮着随時可能失控的葉芊。
如果不是周荔從未受過傷害,她都要認為這是一場針對她的圍獵了。
幸好她足夠冷靜,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開門,周荔緊緊抓着水果刀,盡管手指因為太用力變得發白,她依舊沒有松開半分。
“老婆,你在裡面嗎?”男人的聲音隔着門傳了過來,他的嗓音變成了平日裡的模樣,一如周荔見到的那樣溫和。
在聽到丈夫的聲音後,葉芊原本有些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被恐懼侵襲,她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客廳的角落裡,試圖拿枕頭遮住自己的身體,在安靜的環境裡,周荔再次聽到她那宛如小動物的凄厲哭泣。
那是壓抑着的,不被允許的哭泣。
周荔看着她縮成一團,在睡衣包裹下的皮膚因為她的動作露了一部分出來,僅僅一部分就能看到觸目驚心的傷痕,明明幾天前周荔還在和葉芊聊着家長裡短,沒想到再見面葉芊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是新的傷痕,位置很隐秘,不掀開衣服就無法發現,傷口尚未完全愈合,粉色的肉露在外面。
周荔的眼睛猛地一酸,如果能早點發現,早點幹預,是不是葉芊就完全不用遭受這樣的對待?
“不要怕,我在。”周荔伸手觸摸她的頭發,隻是在指尖剛剛觸摸到發絲的那一瞬間,葉芊如觸電般又往裡面縮了一些。
“老婆,我錯了,我們回家好不好?”男人不死心地繼續說着,聽着他的聲音周荔隻覺得一陣惡心,在傷害完自己的妻子後,隻要說一句我錯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滾!”周荔大聲喊着,她知道自己這個字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但哪怕隻有一點,她也希望能傳遞一點希望給葉芊。
“老婆,隻有我是真心對你的,我們不是還要繼續過日子嗎?你開開門,我們回家。”
不知道他的話語裡的哪個詞語影響到了葉芊,葉芊竟然停止了哭泣,她擡起頭來,幽幽地看着周荔。
看着她那空洞的眼神,周荔在心裡暗罵一聲,要真讓葉芊把門打開,那麼她們兩個都得交代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