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她那份的啤酒早就喝完了,這會吳律主動給自己添上了紅酒。
這一桌都是年輕人為主,初入職場更是不願脫離群體,在吳律的鼓動下,大家也自然而然地也跟着她的節奏喝了幾輪。
林律偷偷對着周荔咋舌,她自己的那份喝完了,也給添了一些紅酒,這個時候周荔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面前就剩下兩罐啤酒了。
周荔第一反應是自己眼花,再仔細一想她開始覺得自己是喝多有幻覺了。
她記得自己确實喝了不少,但目前她神智清晰,可是無論怎麼算好像賬目都不對。
直到黎琛白站起來先行離席,她才想起來旁邊的黎琛白,還有在他腳邊整齊放着的空罐子,周荔這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他好一會。
周荔的腦子遲鈍了一瞬,而後她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遠去,難道是去醒酒了嗎?
她看着那些被黎琛白喝了的啤酒,又看到自己面前的啤酒,不過一瞬就有了一個決定。
周荔打開啤酒一口氣喝下一罐,緩了一會後又馬上接着把剩下的那一罐都喝了。
“你怎麼喝那麼急?”林律連忙去拉她的手臂。
“沒事。”周荔擦了擦嘴角,這個酒度數不高,她是不擔心的。
既然酒喝完了,黎琛白自然也不能說什麼,她把心一橫,決定自己也跟着過去看看。
她記得那個方向是去洗手間的。
有些話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好說,能單獨談談更好。
周荔抓起手機就跟上去,她剛一口氣喝了兩罐啤酒,酒精有些上頭,走在路上她感覺飄飄然的,幸好意識還算清醒。
她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見黎琛白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手一邊走出來,即便已經喝了不少啤酒,他的臉色還是如常。
看到周荔在等自己的時候黎琛白有了一瞬的驚訝,而後他來到周荔面前站定,一言不發隻耐心等待周荔先說話。
“你還好嗎?”周荔問,她擡頭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黎琛白,從外形來看好像和之前沒什麼不同,隻是他今天有些反常地沉默。
“沒事。”他頓了一下,而後嗓子變啞了些,“就是有點暈。”
“啊……”周荔張嘴正想說什麼,就被手裡震動的手機打斷了她的話語,她有些氣惱地看向手機,隻是在看到來電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氣憤都消失了一幹二淨,隻餘下了心靈深處的恐懼。
黎琛白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名字,他迅速地觀察了四周,找到了一處可以接電話的地方,而後不顧周荔的意願輕柔地抓着她的手腕往那邊走去。
周荔還在調整自己的心态,這個時候周母打過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她甚至可以預想到是為了什麼事而來,她抓着手機遲遲未有勇氣接聽,幸好黎琛白把她從餐廳帶走,不然要是讓同事聽見,她都沒臉沒皮繼續幹下去了。
黎琛白把她帶到酒店和餐廳的連廊,目前這裡沒什麼人會來,隻是接個電話完全沒問題。
他自己則是走遠了幾步,這是周荔的家事,他沒有窺探别人隐私的習慣。
周荔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心裡立馬多了幾分慌張,但是她知道這是她自己的事,總不能這也要依靠别人,于是她咬着唇戰戰兢兢地接聽了電話。
隻是剛一接通,來自周母的咒罵就劈頭蓋臉過來了。
“你真是長本事了,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我們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媽……”周荔的嗓子不過瞬間就啞了,她還想說些什麼,眼淚卻先落下來了。
“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謝勤已經全部跟我們說了,你要是不想結婚就直說,在這裡作什麼?都三十歲人了,你以為你還是小孩不用負責任嗎?”
周荔感覺全身都開始發軟,她驚慌失措地伸手擦去臉上的淚珠,卻淚水卻不斷湧出,很快沾濕了她的衣袖,她的聲音顫抖,連帶着拿着手機的手都不穩了:“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來,你解釋,我讓你爸也聽聽你到底想怎樣。”
“我今天有律所的年會,謝勤是知道的,也跟他約好了要一起參加的,是他自己忘記了這回事……”周荔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說到後面隻剩下哭腔了。
“所以呢?你不會主動和他家說一下嗎?謝勤可是說你答應了回去吃飯的,他們兩個老人家等了你一晚上,你作為小輩不知道禮貌嗎?”
聽見自己的媽媽如此維護謝勤,周荔實在是想不明白了,以她對謝勤父母的了解,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會等自己吃飯的,然而周母是全盤接受了謝勤的說辭,反而來質問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裡,周荔也憋不住了心裡的怒火,她的聲音高了些,“明明是他自己失約,為什麼就成我的錯了?”
“這件事你就是錯了,你再怎麼大聲也沒用!”周母也是氣極了,聲音都變得尖銳無比,和她的聲音一同刺進周荔心裡的還有她的話語:“還沒嫁入夫家就耍小性子,這樣誰會喜歡你?你不讨好他們怎麼行?我不都是為你的未來着想嗎?”
身體深處的戰栗奪去了周荔所有的力氣,她一直以為都在有意地隐瞞自己,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再也隐瞞不下去了——她的人生似乎是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夫家而存在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周荔很難去承認自己是被父母愛着的。
畢竟在他們心裡,他們隻想培養一個女婿喜歡的女兒,在女兒面前,顯然女婿更重要。
所以,無論作為女兒的周荔說什麼,可信度自然是比不過作為未來女婿的謝勤。
她無聲地哭泣着,全然沒注意到來到自己跟前的身影,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但是她絕對不會認錯眼前的人,那無數次帶給她安全感的懷抱,如同帶着魔法一般令人安心的嗓音,安撫了她所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