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勤的聲音果然停了下來,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沒能想到要用怎樣的話來回答周荔的問題。
這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卻足夠緻命。
他騰出一隻手來,先是撓了頭皮,然後裝作毫不在意地撓了脖子和臉皮,周荔不說話隻靜靜地看着他的這些舉動。
他是那麼的不安,那麼的焦慮。
光從這些小動作,周荔就已經獲取了謝勤想要表達的潛台詞。
“荔荔,你想想我們在一起都接近十年了,彩禮這些表面上的禮節就免了吧。”思考了許久後,謝勤才如此說道。
對于他這樣的回答,周荔一點也不意外。
見周荔沒反應,謝勤突然就生出了幾分勇氣,他的聲音變大了些,然後繼續說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現在社會不都免彩禮結婚嗎?荔荔你也是上過大學的人了,應該知道這是有一定的道理吧。反正這些錢到時候也是給我們小家用的,我媽說過了,等我們結婚後就會給我一筆錢,到時候我們可以再計劃怎麼花那筆錢。”
他越說越來勁,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心虛,周荔突然覺得挺好笑的,她扯出嘲諷的笑容,銳利的目光落在謝勤的臉上。
也難怪謝父突然會同意,怕不是在過來之前謝勤就已經替周荔做主,單方面地提出了不需要彩禮,不然以周荔的家庭條件,他們估計還得愁上一會。
如果是這樣的前提,也難怪謝勤突然改變主意,畢竟對他來說,他可是什麼付出都沒有。
周荔突然就覺得旁邊的人變得很陌生,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曾經有過美好的大學生活,但是畢業後的現實生活足夠擊潰所有對未來的幻想,沒有錢的未來,沒有錢的規劃,不管怎麼想都有些太可怕了。
“謝勤。”周荔第二次打斷了他,“我不管你和你父母是怎麼溝通的,反正我家是要收取彩禮的。”
“荔荔…”謝勤扭頭看向她,本來帶着戲谑笑容的他在發現周荔這話并不是在開玩笑後,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剛剛的笑話都随着風吹走了。
“你知道的,我父母拿不出更多的錢了。”他正色道。
“三金呢?”
“我說過了……”
周荔擺了擺手,沒讓謝勤繼續說下去。
“那我們不辦婚禮怎麼樣?隻是辦酒席,這樣還能收回些份子錢,我媽說過份子錢我們可以拿去用……”
“不要再說下去了!”周荔提高了音量,“我是愛你的,但我不希望這些事情傷害我們的感情。”
謝勤還沒見過這樣的周荔,他立馬噤聲,臉色也跟着變得蒼白了起來。
“我也是真心愛着你,所以才會和你商量這些事,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謝勤說完,車内隻剩下了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讓人呼吸困難。
回到家後,周荔從櫃子的深處拿出了那對戒指,不合身的,刻着别人名字。
她低着頭,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半邊臉。
謝勤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而後主動拿起了另一枚戒指,他想試着戴,卻發現戴上去的時候是松松垮垮的。
而剩下的那一枚無論如何都無法戴上去。
“荔荔,戒指的事沒關系,我拿去改。”謝勤把戒指收起來,他的笑容很是勉強,笑起來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起來的。
“結婚的事情不急,很多情侶都會在結婚前吵架,我們在一起都那麼久,是不會被這些事打敗的。”他把周荔抱在懷裡,用力地撫摸周荔的背部,黑色的長發纏繞在他的指間。
“前面說的話是我不對,我會和我父母談談的,不要生氣了好嗎?”他低聲下氣地說着,周荔擡頭看向他的雙眼,他确實沒有說謊,眼裡也隻有自己。
周荔想了好久,想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想到了他們互相依靠的日夜,最終還是歎氣點頭。
“那我們下個周末去改戒指,怎麼樣?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周荔扯出一個笑容。
這輛失控的車輛越來越遠了,或許會穿越到山的另一邊,或許一覺醒來會墜入山崖,周荔松開了方向盤,看着自己身後的景色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