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名大小姐的旁邊,此時正有另外一名青年女傭兵,倏然在遙遙之間,與那位隔了一桌的外鄉人姑娘對上了視線。
“……”傭兵的手一抖,下意識地朝着一開始說姑娘“小身闆兒”的方向看去,默默為對方在心底點了一根蠟。
然後她就看到了——
姑娘朝着自己的方向,擡起了一隻手,将食指置于被頭巾包裹下的唇瓣位置上。眼底透出俏皮的狡黠。
噓。
要是說出來的話,就不好玩兒啦!
再看此時身旁還在侃侃而談的貝麗兒,傭兵扶額閉眼,痛苦地将五指插.入發間。笑吧笑吧,一個個的,都别想活!
……
傭兵有傭兵的熱鬧,信徒也有信徒們自己的慶祝方式。
随着前幾輪禱告的結束,街道已然成群結隊的多出了許多來往的行人。相比于傭兵們的市井氣息,信徒們則更像是在表演一則童話。
陽光撒在幹淨的路面上,給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刷上了一層金粉。
天空在此時飛來了小鳥,撲打着翅膀,穿越在人群當中。
無論是外鄉人還是本地人,全部都穿上了自己最為得體的,花花綠綠的正裝,踩着調子在濃郁的盛典氛圍裡相互問好。
“贊美光明!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首都之城嗎?夥計,請給我來一份這個。”
“嘿!朋友,或許你應該來試試我這一邊的甜水?”
“謝謝,我親愛的的朋友。但令人感到惋惜的是,最近醫生要求我控制糖份。”
“偉大的光明神啊,請庇佑您的信徒找到一份完美無瑕的愛情……贊美光明!”
“贊美光明!”
女士們提起裙擺屈膝,男士們摘下帽檐彎腰。擁有着相同信仰的人們熱情洋溢得簡直不像真實。
“叮叮咚咚——”牆角的遊吟詩人們也在此時撥弄起了手中小提琴的弦。
歡快的曲子宛若山間的小溪流滾過岩石壁那般,嘩啦啦的從她們靈巧的指尖傾瀉流淌了出來。屬于光明的贊歌回蕩在人們的心間,經久不散。
五線譜飛到了蘭黛娅的眼前,此時已經與人交接完工作的聖女閣下依舊是那一身經典的裝扮。
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注目禮。
不過她也沒管,反倒是探出了自己的一截手指,任由五線譜纏繞上自己的指尖。然後又在下一個音符被撥響的時候,目送它們促狹的跑開。
直到這時,即便是在人們的禱告中被混入了一些比較奇怪的東西,蘭黛娅也才終于,對于這座自己已經閉關了兩年過後的城市,有了真真切切的實感。
宛若一粒水珠無聲的彙入海面。
那一點由着時間帶來的微妙割裂與隔閡感,徹底消失不見。
“……”
三分鐘後,多妮卡裁縫鋪。
蘭黛娅決定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現在的首都城簡直陌生得令人感到可怕。
她用指尖挑起一小片老闆展示出來的衣衫一角,語氣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有些古怪,“……你的意思是說,就這麼一件衣服,需要九百九十九塊銅币?”
“是的呢,客人。”
老闆多妮卡是個面容年輕的女孩兒,一笑起來臉上就有兩顆若隐若現的酒窩,此刻她正振振有詞的糾正對方:
“不過準确來說,應當是打折過後隻需要九百九十九塊銅币。原價可是要整整十二塊銀币呢!”
“所以客人,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可就大了。
大陸通用貨币為金銀銅三種,每種币值之間兌換率為一比一百。
這麼一件衣服,都抵得上不少人十天半個月的工錢了。
蘭黛娅想了想,好歹也是大祈禱日,換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我身上的這一套,全部加起來一共也就兩百銅币。”
也就是比她手上的這一件,足足便宜了四倍。雖說身為堂堂聖女不可能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但——
倘若把這部分節約下來,雖然還不夠買下她武器的一瓶護理精油,價格也依舊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合理了。
“這不一樣的,客人。”
老闆多妮卡用一種快活的語氣回答:“您得知道,我店裡的這一件,可是那位閉關聖女閣下所穿過的經典同款。”
“至于您身上的這一套,在我們首都,早就在兩年以前,過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