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遠洋是什麼時候開始第一次喝酒的？高中？大學？她不記得了。

又是什麼時候體驗過第一次喝醉的？這個她記得很清楚。

是她陪江嶼舟第一次過生日那天，在學校附近的宵夜攤上，她故意把自己喝個爛醉，然後賴在他身上。怎麼都不肯下來。

江嶼舟沒辦法，也送不回宿舍，隻好把她帶去了酒店。

“這家不行，這家不行！”孟遠洋迷迷糊糊看着眼前這家酒店，好像是自家開的，萬一被監控拍到，再被媽媽手下認識的員工看到打小報告，那豈不是死到臨頭？

那時候江嶼舟還有沒有租下那個老破小的房子，兜兜轉轉了半天，又把她帶去了另一家酒店。

孟遠洋躺在床上偷偷壞笑着，醉後真的膽子都變大了，滿腦子都是江嶼舟接下來會把她怎麼辦的事，

可偏偏他就老老實實，照顧她，給她擦臉，洗腳，喂水，陪她說酒後胡話，聽她一遍又一遍說生日快樂。

很久之後的後來，孟遠洋問他那晚怎麼什麼行動都沒有，

他說：“我不知道有沒有得到你明确的同意，這感覺很像趁人之危啊。”

他說：“我喜歡清醒直白明确的。不是酒後那種混亂模糊隐晦的，顯得很不認真。”

這句話她記了很久。

所以她這一覺醒來，頭疼不止，卻也清楚的知道，他們昨晚沒有進一步發生什麼。

顔輕雲坐在餐廳喝水，看見屋裡的人坐起身來，便走過去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臂，一臉“有好戲”的表情看着她。

“終于醒了？”她似笑非笑，“昨晚睡得可好？”

“想說什麼直接點兒好嗎？”孟遠洋咳嗽了一聲，震得頭更痛了。

“我說你們幹柴烈火的。。。那也不必非要把火燒到我身上吧。”顔輕雲又氣又好笑，“我在沙發上躺着呢，你們就。。。。真不拿我當外人啊。”

“。。。。。。”孟遠洋尴尬住了，她真沒注意顔輕雲昨晚還在客廳。

她努力回憶，腦海裡隻有江嶼舟，好像整個空間都自動虛化了，什麼牆壁，櫃子，桌子沙發，統統都淪為模糊的背景，隻有他和他熱烈的吻，帶來的刺激和沖動，其他什麼都沒有。

“然後呢。。。”孟遠洋小聲問，“你還看到什麼啦？”她真的有點記不清了。

“然後你們就回屋啦，也不關門。”顔輕雲一臉嫌棄道， “然後就聽到你在哭，哭個沒完。”

“我哭了嗎？”孟遠洋的記憶很模糊。好像是哭了吧，早上起來眼角幹幹的。

“我還以為你們要發生點兒啥呢，我想着趕緊回避一下，誰知道你就一直哭到他走了。”顔輕雲的臉上寫着“好戲還沒開場就結束了”的表情，有點可惜的樣子。

“我說什麼了嗎？”孟遠洋确實斷片兒了，她現在很想知道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麼。

“你說。。。” 顔輕雲還沒說就想笑，然後學着孟遠洋欲哭不止的樣子說道，“你說‘江嶼舟你個蠢貨！拉黑和删除都分不清！’然後邊罵邊哭。”

在顔輕雲的視角中，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耳朵卻立得直愣愣，聽着屋裡傳來的動靜。

全是孟遠洋的哭泣和零亂的隻言片語。

“誰叫你半夜跑我家裡來的！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快要被你給笨死了。。。。。”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在法國等你那麼久，你都不來找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江嶼舟的聲音好小好小，顔輕雲什麼都沒聽到。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一陣一陣手機鈴聲，聽起來，應該是江嶼舟的。

很快他就從房間裡出來了。孟遠洋還在那裡哭。

“這就要走了？”顔輕雲坐起身來，在黑暗中說了一句。

江嶼舟吓了一跳，才發現有個人在那裡，他定了定神，說道，“今晚還有個重頭戲，現在全劇組一百多号人都在等我，我不得不走了，她喝太多了，麻煩你照顧她，謝謝你。”

“他幾點來的？他待了多久？”孟遠洋問道。

“好像兩點吧，待了也就半個多小時。” 顔輕雲歎了口氣，“做演員，也不容易啊。”

孟遠洋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現在除了混亂，還是混亂。

這叫什麼事？怎麼個情況？心裡好像一團亂麻。

“我說姐妹，”顔輕雲過來坐在她床邊，又關心又八卦地問，“你們現在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想的？昨晚你們都那樣了，你怎麼和趙立鳴去京市啊。”

“昨晚我喝多了。。”孟遠洋有些心虛地解釋道，“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吧。。”然後一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喝多了那隻是一個契機。” 顔輕雲拿出了身經百戰的姿态教育起她來，“重點是你們餘情未了啊！”

孟遠洋被她這句餘情未了激得心亂如麻，突然瘋狂掀被子，踢被子，打滾，錘床，好像有一肚子的怨氣。

就是這個餘情未了，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對！我見色起意，我鬼迷心竅，我酒後亂性！”

發洩了一通，孟遠洋感覺苦惱極了，後悔極了。她真的很想繼續朝前走，可為什麼偏偏就有那麼多溝溝坎坎走不過去呢。

“哎呀，這也不能怪你，誰見到江嶼舟能把持得住啊！” 顔輕雲安慰她道， “就算你們分手六年，你已經翻篇兒了。你也非常有可能在現在，重新愛上他。隻能怪他該死的美麗和魅力。”

這話一點兒不假。

孟遠洋承認了，自己那兒點兒餘情未了可能并不是主要原因，江嶼舟現在個人魅力，估計除了尼姑，沒人能招架得住。這才是她不自覺地和他糾纏不清的底層邏輯吧。

“沒事的寶貝，” 顔輕雲笑了，“你隻是犯了一個大多數女人都會犯的錯，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孟總要什麼男人沒有呢。”

“那是你，我可不是那樣的。”孟遠洋更煩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是酒後沖動，那也确實沖動過了，她真的做了對不起趙立鳴的事。

顔輕雲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不要覺得對不起趙立鳴，你要是選擇對得起所有人，那你一定會對不起自己。感情的事強求不來的。”

和這種情感經驗過于豐富的人聊感情很容易被帶偏啊，孟遠洋蓋上被子，捂住耳朵，不想再聽。

“别不聽過來人的忠告，我告訴你，多問問自己的心。”顔輕雲耐心勸道。

忽然門鈴響了，這一大早的，誰啊。

顔輕雲開門。

好家夥，江嶼舟又來了。帶着一臉的疲倦。

“早上好啊，美女，遠洋醒了嗎？”他淡淡笑着，然後換了鞋，徑直走了進去。

孟遠洋一直躲在被窩裡，聽見門口的聲音，趕緊鑽出來一看，江嶼舟已經走了進來，還直接在她旁邊躺下了！

“你幹什麼！”孟遠洋大喊一句。

“睡覺啊，我真的困死了，我剛拍完，讓我睡一會兒吧。”江嶼舟閉着眼睛，拉過被子。

“那個。。。我先去上班了。。你們慢慢聊。”顔輕雲實在不好意光天化日之下當電燈泡，趕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