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孟遠洋似乎聽見了雨打窗扇的沙沙聲。
一陣冷意襲來,她翻身一看,窗戶漏了一個縫兒。
窗簾被縫隙裡的風吹得來回鼓動,細微的雨已經撒進了窗台。
下床時,隻覺得頭痛欲裂,她還是強忍着難受關緊了窗戶,屋裡重新陷入安靜和昏暗。
看了手機,已經快十點了,今天周三。微信裡躺着好幾條趙立鳴發來的消息,說着他一整天的日常瑣碎和關心思念。
孟遠洋随意回複了幾句,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上班。
工作吧,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洗漱完畢,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似乎有些憔悴,孟遠洋化了個淡妝。
出門時,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了。
她讨厭這樣的天氣,陰沉的,濕冷的,令人莫名生出陰郁的情緒。
昨晚喝了太多酒,現在還是頭疼得厲害,她放棄了自己開車的念頭,打電話給顔輕雲的時候,她剛準備出門去見客戶。
“你等會兒吧,順路來接你,剛好和我一起去,”顔輕雲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個客戶咱們以前好像見過的。”
孟遠洋站在樓下大廳裡,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孟小姐?” 前台美女突然跟她打了招呼,“這裡有你一封信。”
“我的信?誰給的?”孟遠洋納悶兒,這年代誰會寫信?
“是啊,是給你的,不過當時不是我值班,我同事說他帶着個頭盔,可能是騎摩托車來的。”
前台美女拿出一個信封袋子遞過來。
頭盔?
江嶼舟。。是他。
孟遠洋接過信封,打開,從裡面掉出一張手掌大的紙片,還是塑封過的
紙上畫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緊緊靠着,笑顔如花。
這麼多年過去,可能是因為塑封的原因,顔色沒有褪去,還和剛畫完的一樣。
孟遠洋記得,這是她用彩鉛畫的。
是在一堂下午的選修課上的畫的。
江嶼舟當時就在她身邊。
“你畫什麼呢。”江嶼舟湊到她身邊,小聲說,“給我看看。”
孟遠洋對着手機裡兩人前段時間的自拍,一筆一筆,細緻又耐心,不得不說,她人物素描畫得也很好,一堂課的功夫,一個精确的底稿就完成了。
“怎麼,送給我的嗎?”江嶼舟悄悄問她。
下課鈴聲響了,孟遠洋站起來說,“才不是,這是我的作品,我自己留着的。”
“小氣。”江嶼舟撇撇嘴,然後把她往懷裡一摟,“放學咯,吃什麼?”
“吃自己産的狗糧呗!自給自足,多環保啊!”顔輕雲一直坐在兩個人背後,一整堂課都看着他們交頭接耳,耳鬓厮磨的,膩歪地厲害,她終于忍不住起來吐槽了一句,然後狂奔而去。
孟遠洋一陣兒臉紅。。想追過去給她一拳,但是人都已經跑沒影了。
兩人在食堂吃了飯,又去教室裡上晚自習。孟遠洋拿出一套彩色鉛筆,繼續上色。
江嶼舟則是捧着一本《認識電影》認真研讀。
“畫好咯!”晚自習快結束的實收孟遠洋終于完成了,她輕輕撫過紙面,很滿意這張小畫。
“真的不送給我嗎?”江嶼舟委委屈屈。
“送給你也行,不過如果哪天我們分手了,你必須得還給我。”
“說什麼胡話呢。你前兩天不是還說非我不嫁嗎?”江嶼舟一臉壞笑。
“我很少畫人物的!”孟遠洋一本正經,拿着小畫左看右看,“這張可算得上是我的代表作品,我想保留到我變成一個老太婆。”
“我幫你保管啊,等你變成一個老太婆,我就拿出來給你看!”
孟遠洋被他逗笑了,“那好吧,暫時交給你保管一下。”
再回頭看時,那天距離兩個人分手已經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
孟遠洋早就忘記了這張小畫,沒想到被他保存了這麼長時間現在才還回來。
原來在江嶼舟的眼中,六年前他們并沒有分手,真正的分手,是在昨天。
他到昨天才決定分手啊。孟遠洋在心中感歎,這些年他究竟怎麼過來的呢,
雨下得更大了,被風卷着,湧進了大廳,孟遠洋把小畫塞回信封,放進包裡,打着傘,頂着風雨出去了。
顔輕雲接到她時,她的大衣都有些濕了。一上車,孟遠洋先打了個大噴嚏。
“唉喲,要感冒的節奏,趁着還沒發作,趕緊把活兒幹完!”顔輕雲不知道一天天哪兒來的這麼多勁,喊了一句出發,一腳油門沖進了雨裡。
兩人在一個高級寫字樓見到了今天的客戶,孟遠洋覺得很是面熟。
一番寒暄熟絡以後,才想起來,好像過年的時候在溫泉酒店見過,是陳叔叔那邊的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姓金,四十多歲,穩重老成,總透着一股平和自然的氣質。
聊了一番原來是搞中醫的,他在南島上準備投資一家中醫館,面積不小,準備找一個中式風格室内設計師,經陳偉達一推薦,就聯系上了孟遠洋的工作室。
“這種簡單啊,我們孟總專業的。”顔輕雲自然是一頓誇。
中式風格的室内設計也是孟遠洋拿手的,又是陳叔叔的親戚,這個項目自然就接下了。
“孟小姐的作品我已經看過了,很符合我的審美啊。”金先生又大概介紹了一下項目情況,“大概在今年夏天動工,到時候還勞煩孟小姐去現場看看。”
“那是自然。”孟遠洋禮貌應答。
項目敲定下來,價格雙方也很滿意,金先生又請他們在附近的餐廳吃了頓午飯,才相互道别。
“到時候順便去旅遊一下,看看大海。”顔輕雲一路上哼着小曲兒打道回府,很是開心。
“也好,放松放松心情。”孟遠洋贊同,“好久沒有旅行過了。”
話音剛落,又打了一個大噴嚏,可能真的要感冒了吧。
果不其然。下午還沒下班,孟遠洋就頭重腳輕的,渾身不舒服。她自己打車回了家,一頭鑽進被窩裡。鼻子裡面感覺都在噴火。
趙立鳴打電話過來,孟遠洋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怎麼了遠洋?不舒服了?”電話那頭他很擔心。
孟遠洋又嗯了一聲。
“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去機場。” 趙立鳴心急如焚。
“現在?”孟遠洋看了時間,剛六點,坐飛機兩個小時,加上路面交通也得快兩個小時,機場裡面還能折騰一個小時,明天還得上班,她有些不忍:“太麻煩了,你周末再回來吧。”
趙立鳴堅持要現在回來。又細緻問了一下她現在的症狀。
孟遠洋沒辦法,隻好答應她,挂了電話,她猛然想起包裡的那張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