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星起重機收回延展的手臂。
“我想我從不膩味這個保留節目,醫生。”
不算出挑的能力理應不足為奇,但仍令砂輪的感情線路耽溺其中,确信汽車人的小身軀裡面有什麼在吸引着她。一陣戰栗爬上電路,被深入火種的某種感覺所蠱惑,從未見過這等架勢的霸天虎士兵一陣暈眩,那些淡藍色的注視幾乎讓她忘記自己是誰,為此頻頻狼狽跌跤,于界限邊緣徘徊,在保留底線的前提下本能地進退,畢竟即便打破常規,某些東西仍舊難以逾越。
但也許是時候遠離無窮無盡的厮殺,接受另一種可能。
“下次我要讓你看看我擅長的,這可是個好把戲,絕無僅有!”,挂上一副鮮活靈動的表情,黑甲霸天虎得意洋洋地揚起犄角,即使企圖掩飾,但頭盔邊亂晃的天線早已暴露她的翹首以盼,更别提身後那對不住撲閃的機翼。
“很遺憾,我想我看不到這個了。”,小汽車人神情低落。
“……為什麼?”
“依照工作進程的安排,這将是最後一次評估。”
“噢!我想這當然不會成為長期的設置,是的,當然…不會,畢竟這是你的工作,隻是工作。”,她的機翼耷拉下來。
“無需擔心,他們之後會派其他汽車人過來。”
“什麼?不!我隻要—呃……”
“你想要什麼?”
“…………”
“沒關系,我能為你做什麼?”,露出理解的微笑,已經習慣這種談話模式的情報機慢條斯理地牽過話頭。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也許你可以遞交一個申請?呃,隻是建議。”,被某種東西輕輕撕咬,局促不安地交疊雙爪,黑甲霸天虎的語氣急不可耐。
“這有點棘手。”,故作為難,他的聲音甚至帶着些憂心忡忡:“我沒有足夠的權限繼續這個項目,事實上,我已經遞交了有關延長時間的請求,但被駁回了。”
“又一次,那些不考慮下屬意見的愚蠢高階,一意孤行,簡直——”,生硬地刹住脫口而出的抱怨,希望對方沒有注意到這個停頓,砂輪嘗試轉移話題,末了卻隻發出一些猶豫踟蹰的嗡鳴。
有什麼讓這個不坦誠的士兵裹足不前,而他不介意幫她一把,有時隻需要一個小小的鼓勵,使笑容變得更大,灰色汽車人及時打破沉默:“我想也許一個擁抱能讓你感覺很好,你需要放松。”
“擁—擁抱???為什麼?”
“感謝你對我工作上的配合。”
“……我了解,醫生。”
不排除這對她來說是第一次。
有什麼東西在暗暗發笑,雙面間諜歡迎這些,尤其是現在,他盯着面前這具手足無措的機甲,引領的動作極盡克制,善于觀察的情報機當然不會錯過對方躲閃卻充滿渴求的眼神,那些絞纏在一起的天線,更不必說在環住她的腰時,尖銳的指爪正生澀而笨拙地以不自然的角度張開,小心翼翼地避開汽車人的機體。
或許這對她來說也是第一次。
“……時間不早了,也許我該——”
“不。”
緩慢地挪動機體,像是終于下定什麼決心一樣,黑甲霸天虎夢遊般往前走了半步。
“我覺得我需要你,醫生,跟你在一起讓我感到很好。”
“所以…也許你可以告訴我怎樣做………”
“我才能繼續…見到你?”
“好,我再想想辦法。”,他輕柔地回答,聽見鎖鍊卡進齒輪時發出的嘀嗒聲。
“該死,這些不穩定的霸天虎代碼真難調試!我恨這工作!等等,WHAT??Hello?Hello?渣的,模拟格鬥系統又故障了!”
“…而實戰演練??現在?你最好不是認真的!告訴我哪裡去找一個願意配合我們的霸天虎??JUST TELL ME!哦你是說那些‘閑置’的囚犯?我相信你們還記得上次那個差點被轟碎的新兵?跟這些詭計多端的爐渣虎子對練一點都不安全!!别指望他們有什麼好芯!聽着,我們必須——噢,有什麼我能為您做的嗎,撐天臂長官?”
一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想法,或者能夠在從政履曆記上一筆的功績,讓這個專精于近身格鬥的士兵展現更多的價值,他樂意讓每樣工具找到自己應有的位置,不介意提供一些慷慨的指導,道德感極低的情報官總是希望物盡其用,同樣的,她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小小的移動自由。
籠子裡的囚犯擡起鮮紅色的光鏡。
迷途知返?改過自新?随意給将要上演的好戲命名,即使依舊沒有獲取想要的情報,但假以時日最終會得到,一切都會按照計劃上的進行,原定的事态失控了一會,來了段即興表演,但遲早都要回到劇本上。
本着情報機的職業操守,用缜密的言語編織陷阱,甩出伸縮自如的鎖鍊捆住機翼,是時候讓這個可悲的同僚完成未竟之志,雙面間諜确信自己今後可以從她那裡拿走任何東西,不介意稍微教訓,讓她心甘情願地簽下交易,将信任不疑的爪子全數交付,心滿意足地匍匐在他的腳下,這具被馴服的機甲就像标紅的文件一樣值得注意,作為相應的回報,在為了更重要的東西抛棄這件好用的工具之前,不會讓她再次縱身跳下。
一項公平的交易。
——————
“Hey——!快把我放下來!”
攜帶戰利品一路高速行進,憑借夜色掩護暫時甩掉追兵,砂輪總是偏好走捷徑,瞄準最薄弱的環節進行打擊,這将節省很多時間,她不介意單槍匹馬闖入汽車人的基地,将恐懼投射進他們的地盤,但需要一些額外的信息,例如一個明确的方位,畢竟比起圖一時之快,保證穩定的能量塊來源要更加劃算。
“——事情就是這樣,小有機體。”
“你休想知道他們的基地在哪,Claw lady!”,怒視着一臉理所當然的綁匪,人類小姑娘緊張地環顧四周:“還有,我有名字!叫我莎莉!”
将毫無防備的幼生體從安全區擄走相當容易,這些沒有夜視系統的有機生物比監控探頭和守衛更好對付,更不必說善于隐匿的刺客早已知曉如何在汽車人監獄裡合法梭巡,而底特律的街道比勉強可供穿行的能量塊管道更為四通八達。
“Oh,Sari,瞧瞧你,真的很小,就像那些迷你金剛。”
“你、你這個讨厭的霸天虎!”,被冒犯的小有機體一臉憤怒:“大黃蜂他們很快就會來救我的!然後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也許吧,但在那之前我會撕碎他們。”,看上去芯情很好的霸天虎漫不經心地梳理着指爪,嘴角勾起:“那堆不堪一擊的小輪子先放到一邊不談,有機體莎莉,你有什麼籌碼用來跟我讨價還價?我查看過你們這個物種的數據庫,你不具備使我下線的能力。”
“……”
被爪尖折射出的寒光駭得一抖,莎莉縮在角落,想起它們是怎樣輕易地切開電子忍者的火種艙,人類的身體自然無法與金屬相比拟,眼前的這位可沒那些她所熟知的機械生命體那麼友好,身處對方居高臨下的監視,一切動作都将被一覽無餘,被劫持的幼生體對尖銳的威脅無計可施,她不喜歡這個睡前故事。
“Hey kid,别那麼沉默寡言,為什麼不來個談話?在我無聊到生鏽前。”
“我不想跟你說話。”
“這可由不得你。”,身形龐大的霸天虎警告般地晃了晃爪子。
“……&@#%Fine!!”
被小有機體氣急敗壞的模樣很好地娛樂到,綁匪促狹地眯起光鏡:“Oh ya,放輕松,小不點,我對有機體可沒什麼偏見——我隻對那些低劣的輪子有意見,哦,還有某個讨厭的半有機體。”
“不準你這樣說我的朋友!”
“Huh,I see,你看上去真的很喜歡那群小輪子,我不知道跟他們交朋友有什麼好處?”
“比跟你這個隻談利益的大壞蛋霸天虎在一起要好得多!”
“而這個大壞蛋霸天虎并不歧視有機體,你看,我沒有傷害你,允許你跟我交談……我敢打賭大多數汽車人不會這樣—哦,也許他們會嘗試踩扁你,我見過不止一次。”
“…汽車人讨厭有機體?這不可能!警車他就——”
“他們沒告訴你,不是嗎?或許你需要補充一些常識,莎莉,為了某種便利,汽車人會故意隐瞞很多東西。”
“我不信!你在挑撥離間!”
“總有一天你會看到,這不會太遠。”,被什麼東西所牽引,砂輪輕聲呢喃:“……然後你就會發現沒有什麼比你之前做的事情更加愚蠢。”
“………”
“………………”
“喂,你好?你還在那嗎,爪子女士?能聽到我嗎?”,不專心的聽衆隻想快點找到辦法從獄卒爪中逃脫。
“…Hell yeah!!感謝你的提醒,Sari,差點忘了正事,閑聊時間結束,是時候直奔主題——順帶一提,我很擅長‘說服’你們這些小不點,以某些方式。”
一個惡作劇,或者好娛樂,恐吓的手段各有千秋,這對駭人的兇器會起到相當好的作用,興奮地摩挲着尖爪,反複無常的劊子手準備讓這場審訊盡早結束。
“告訴我基地的位置,Sari.”
“我是不會說的!!”,面對步步逼近的威脅,人類小姑娘強忍着恐懼不斷後退。
“快點說出基地的位置,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
“…大、大黃蜂……”
“莎莉!”
“——!”
猛地跳開以閃避突然襲來的飛镖,黑甲霸天虎下意識追出幾步,再回身時卻發現人質已經不見蹤影。
“莎莉——!!!”,從漆黑的惡龍爪下将小公主救出,明黃色騎士急得哔哔亂叫:“你還好嗎莎莉!這虎子有沒有傷到你?!”
“你們終于來救我了!擎天柱他們呢?”,莎莉喜笑顔開。
“頭兒他們還在後面!”,匆匆察看一番确定小姑娘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後悔沒有做好保镖工作的汽車人二等兵迅速将一腔怒火對準始作俑者:“你這惡棍虎子!我要讓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