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鏡還在持續發燙,傳音咒也随之而來,像昨晚一樣劈開伊芙恩混沌的腦海。
這次傳來的聲音像是快要失去耐心,帶着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别逼我去拉文克勞塔樓撈人。”
伊芙恩仍舊視而不見,畢竟她已經站在了鷹環面前。
鷹環剛要張口提出問題,伊芙恩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向右側走廊。
日光從拱形窗斜射進來,照出一隻懸浮在空氣中的透明手掌,指節分明的手背上還留着早上詹姆不小心用餐刀造成的劃痕。
“西裡斯·布萊克!”伊芙恩壓低聲音掙紮,隐形衣掀開的瞬間對上一雙燃燒的灰眼睛。
格蘭芬多少年臉上不知何時沾上了些許灰塵,但此刻他嚴肅得像是站在審判庭上。
伊芙恩突然注意到他外袍下露出呈現格蘭芬多紅的圍巾的一角——那是去年聖誕她送的禮物,可現在遠遠不到用它的溫度。
心髒像是被什麼擊中,她放棄了掙紮。
格蘭芬多到底都是一群什麼怪物,伊芙恩總是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旋轉樓梯在他們腳下無聲轉動,西裡斯的手掌像烙鐵般箍着伊芙恩的手腕,直到有求必應屋的門扉在挂毯後浮現。
當橡木門自動敞開時,伊芙恩聞到了熟悉的薄荷與木炭燃燒的氣息——房間變成了格蘭芬多休息室的模樣。
真是沒有新意啊,西裡斯·布萊克。
“看着我。”西裡斯的喉結急促滾動,“你在逃避什麼?”
伊芙恩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裡,姿勢和西裡斯昨天晚上通過雙面鏡看到的沒什麼兩樣。
“你又在問什麼呢?”伊芙恩卷翹的睫毛顫了顫,表情恹恹,“你昨晚明明什麼都沒說。”
大概是因為她把西裡斯當做了這個世界裡的同類,總有一種他們其實已經很熟了的錯覺,直到昨晚西裡斯未發一言,她用了很久才能抽出一絲理智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你昨晚看起來真的很難過,”西裡斯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伊芙恩的情緒,“我隻是不知道我能說什麼。”
“那你現在又要找我說什麼呢,指責我逃避現實嗎?”
伊芙恩的語氣其實意外的平靜,和莉莉的那番交流,以及自我思考的過程,足夠讓她整理清楚自己的情緒了。
她隻是突然覺得很累。
當現實和理想産生了巨大的出入,尤其是生死這種事情,沒有一個人能平靜面對。
伊芙恩望着壁爐裡燃燒的火堆出神,思緒卻突然飄到當初《哈利·波特與火焰杯》電影中,小天狼星通過火堆和哈利交流的場景。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竟然不受控制地彎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其實你看的根本不是什麼哈利的個人傳記吧?”西裡斯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很淡,可講出的話卻讓伊芙恩在瞬間感到手腳冰涼。
“這是你第一次學魔法,說明你穿越之前不是麻瓜就是啞炮。”他像是沒有指望伊芙恩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着,“可是你又知道了太多,那些細節多的根本不像是哈利會寫在所謂的個人傳記裡的。”
“是書吧,一本寫滿了我們所有人的故事的書。”
根本不需要伊芙恩回答,因為西裡斯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
壁爐突然爆出火星,伊芙恩在躍動的火光中劇烈顫抖。
“所以你看,這也沒什麼不是嗎?”西裡斯那雙灰色的眸子終于看向她,眼裡滿是釋懷和理解。
他挑了挑眉,“我不相信什麼故事的結局已經注定,你看過的故事裡一定也沒說過我能重生吧。”
“更何況我就站在這裡,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也就是屬于我的人生。”西裡斯的指尖摩挲着沙發扶手,“現在這也是屬于你的人生。”
“我不敢說自己能夠百分百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應該是現在能最大程度上理解你的人吧。”他說着,自嘲地笑笑,“畢竟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是一本書裡的人物了。”
“接下來這句話或許你會覺得我說的太簡單,但我還是要說。”壁爐的火光映照在西裡斯的灰色眼眸中,“我們還是要把握當下,‘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是真的很不擅長也很不習慣這樣說話,西裡斯的兩頰上呈現出了詭異的紅暈。
“還有就是,不知道這麼說你會不會覺得我誇大其詞,但我确實覺得是因為有你,我才看到了一些改寫結局的曙光。”
伊芙恩終于忍不住哭出聲,直到這時,她那些似乎整理好了的情緒才終于真正露出冰山一角。
西裡斯站起身向她走去,可他的手懸在半空遲疑片刻,最後隻是輕輕落在她發間。
牆角的沙漏悄悄翻轉,為這個被真相刺穿的夜晚注入細沙般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