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我放假了,我帶你出去玩吧。”盛夏說。
“好。”殷嘉瑞應道,“你明天要上課嗎?”
“隻上半天。”盛夏說,“又可以放假了,還有一百六十多天就要高考了。”
“那你加油。”殷嘉瑞說,“最近壓力會不會很大啊?”
“還好。”盛夏在屏幕裡搖了搖頭,“最近藝術節,二十九号還有總表演可以看,我到時候給你拍點視頻。”
“你沒有去表演嗎?”殷嘉瑞好奇道。
“我沒有了。”盛夏說,“我之前還好奇,抛開學業不談,為什麼高三生都不怎麼報名,現在明白了,是真的懶得去了。”
“那你要好好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殷嘉瑞說,他把頭擡起了一點,吸入的空氣都是冰涼的。
回想去年藝術節的時候,自己還經常和大家一塊兒跑到候場區那邊,才待沒多久,又會被餘敬山趕出去。
可這一切都過去了,那些苦樂交織的時光,都過去了。
同樣的時間,差别竟然能這麼大,一年前的自己也沒想過現在是這樣不堪的,哪怕再怎麼悲觀。
也許明年自己會住進精神病院呢?
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耳邊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下一秒,門被輕輕打開,林墨走了進來。
“還沒睡啊。”林墨說。
殷嘉瑞坐了起來,他看着林墨,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想和你談談。”林墨說,“出來吧。”
殷嘉瑞掀開被子,跟着林墨慢慢走到客廳。
客廳開了一盞小燈,四處昏暗。
林墨靠着桌子,看向面前的殷嘉瑞,說:“我感覺你最近不是很想待在這裡。”
殷嘉瑞不回答,可事實上是這樣的,待在這裡的感覺實在是太怪了,比之前還要不自在。
也許就是失去了至親之後,他把自己和他們劃清了界限,一瞬間就像從未見面過的陌生人。
“不回答沒關系,但是接下來這個問題,我希望你不要回避,我心中已經有了正确答案了,隻是想在你口中得知這件事。”林墨說。
殷嘉瑞還是低着頭,不給任何回應。
可他的内心已經掀起了波瀾,無數不好的預感往上湧。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林墨問。
果然。殷嘉瑞确實了自己不好的預感,于是這些波瀾真的湧上來了,變成眼淚,溢出眼眶,再劃過臉頰。
“嗯。”殷嘉瑞不得不承認,他感覺過一會兒迎來的就是一頓教訓,也許林悅會把耳朵靠着牆面偷聽,結果聽到自己和男生談戀愛,開始倍感失望。
“男生吧。”林墨點點頭,“那個經常來照顧你的男生,盛夏。”
“嗯。”殷嘉瑞控制不住了,眼淚不停地落下。
“你什麼時候談的?”林墨問。
“十月。”殷嘉瑞回答。
“嗯。”林墨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眉眼見多了幾分嚴肅,他說,“我實話實說,你們談戀愛,我是反對的。”
他看到殷嘉瑞的下巴都在抖,又說:“不是因為同性戀,我尊重所有性取向。”
殷嘉瑞感覺自己和盛夏還是沒有未來。
這一段戀愛就像一場悶熱潮濕的雨,空氣中都彌漫着壓抑。
林墨又問:“是誰先表白的?”
“盛夏。”殷嘉瑞說,可下一秒,他害怕了,于是瘋狂解釋,“雖然是他,但我很快就答應了,而且我也喜歡他,我早就喜歡他了,比這還要早很久,隻是我膽子太小了,不然先表白的是我。”
“一段戀愛誰表白都一樣,沒事的。”林墨說,“雖然說我反對,但這是你們的選擇,我也的确沒資格去把你們拆散了。”
殷嘉瑞還是安不下心,仍然在哭。
“但是我發現,你跟我們相比,你特别重感情。”林墨說,“而且按現在的樣子,你們走不了回頭路,所以要慎重,我希望你們在談了戀愛後,腦子還是要清醒,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要清楚,也不要傻愣愣地就在那裡說分手,知道吧?”
“嗯。”殷嘉瑞點頭,他伸手擦掉眼淚。
“你們既然是同性戀,可能就會遭遇一些歧視,這是事實,很難改變的,外面什麼人都有。”林墨又說,“所以一切都要警惕,防止小人,也不要被流言蜚語給擊潰了。”
殷嘉瑞點頭。
“嗯......”林墨看了看周圍,“其實我覺得盛夏是個好孩子,很會照顧人,個個方面都很好,你和他在一起,不談别的,的确是不錯的選擇。”
他又說:“隻是我很怕你們的關系會因為這樣的改變,變得非常脆弱,愛情比友情敏感得多,畢竟你現在這樣,我很怕你再受到打擊。”
“嗯。”殷嘉瑞想回到房間裡去了,他拒絕這樣的意見,雖然是好的,但對于他而言,就是不斷地輸入焦慮,讓他害怕這段關系的持久性。
盛夏,成績優異,性格開朗,溫柔又善良,懂事,尊敬師長尊重同學......在殷嘉瑞眼裡,他的确是一個很好的人。
可自己未必。
自己也許就是一個無比陰郁的人,就像濕冷的天氣,不斷地成就“窩囊”二字。
“你現在想休息的話也行。”林墨注意到殷嘉瑞什麼也不想說了,眼睛也一直垂着,病恹恹的。
殷嘉瑞吸了吸鼻子,他這一次終于肯看着林墨了,他說:“我想回家。”
“為什麼你不把又家人在的地方當成家呢?”林墨問。
殷嘉瑞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又哭了,語氣裡滿是求饒:“我真的想回家了,我承認我很想他,求你了,你把我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