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夏也步入了高三,忙于學業,沒法抽出太多時間去找殷嘉瑞,每天隻能在中午和晚上給他打電話,督促他好好吃飯。
好不容易剩餘出能喘氣的課間,張曦遠坐到殷嘉瑞原本的位置上,問盛夏:“殷嘉瑞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可能要一年後了。”盛夏說,“他現在狀态很差。”
張曦遠想想也難過,之前在譚繡那裡承諾好一切關于高考的事,全都沒法兌現諾言,譚繡去世,殷嘉瑞也休了學。
“他現在的病情怎麼樣了?”張曦遠問。
“重度了。”盛夏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的事?”肖知柳聽到了後不禁蹙眉,“重度了?”
“前幾天我爸媽帶他去複查了,做了好多檢查,醫生說開始惡化了,說再嚴重就要轉發展到精神疾病了,比如說雙相。”盛夏回答。
“雙相是有幾天還算正常的吧?”張曦遠撓撓頭。
“抑郁期和狂躁期,來回跳動的。”盛夏說,“狂躁期還好喽,但是抑郁期可能會長很多,嘉瑞肯定是受不了的,總不能讓他一直活在心理疾病下。”
“雙相也不好啊,跳來跳去的。”肖知柳說我。
“他現在在哪?我放學了要去找他。”張曦遠問。
“你對面。”盛夏說。
“他又回來了?”張曦遠瞪大了雙眼,“我竟然都沒發現!”
“他這幾天都沒出門。”盛夏說,“還有兩天都沒吃飯。”
“飯都不吃啊?”李韫也有點擔心他的身體了,“那他的胃怎麼受得了?”
“我逼着他吃飯的。”盛夏說。他經常會到殷嘉瑞那兒去給他做飯,但是第一次殷嘉瑞并沒有吃。
殷嘉瑞把自己家的鑰匙給了他,那天盛夏來到殷嘉瑞家裡,看見殷嘉瑞呆呆坐在沙發上,旁邊放着一本書,書上放着眼鏡。
殷嘉瑞看到盛夏,說要給盛夏切水果吃,他拿着蘋果走進廚房,可盛夏卻聽見東西摔落的聲音,他二話不說,立馬跑到廚房去查看原因。
蘋果掉到了地上,殷嘉瑞拿着水果刀對着紗布上方手臂的那一片皮膚,已經出了血。
盛夏立馬奪走水果刀,将它扔在地上,他握住殷嘉瑞的手,還好傷口很淺。
可盛夏還是被吓到了,他又一次忍不住顫抖。
殷嘉瑞在自己面前哭,嘟囔着:“我一點用都沒有……”
盛夏看着殷嘉瑞,也掉了一滴淚,卻立馬被殷嘉瑞撲捉。
殷嘉瑞急了,他立馬上前抱住盛夏,用顫抖的雙手上下撫摸着他的背:“對不起,你不要哭。”
“你不是說了你不會這樣了嗎?”盛夏根本沒法放下心來,“怎麼還要傷害自己?”
殷嘉瑞怕了,他的腦子轉不過彎,以為盛夏生氣了:“我不這樣了,再也不這樣了,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瑞瑞,我不會因為你傷害自己而丢下你的,但是我會難過。”盛夏輕聲道,他伸手幫殷嘉瑞擦掉他冰涼的眼淚,“你不能這樣傷害自己了。”
殷嘉瑞趟在房間的床上,看着一言不發的盛夏,邊掉眼淚邊小心翼翼地給他的傷口消毒。
貼上創可貼後,盛夏從殷嘉瑞身後抱住他,就這樣貼在他的背上。
“瑞瑞,你真的很棒了,不要否定自己。”盛夏靠着殷嘉瑞的後背,很暖和。
十月底的氣溫忽然迅速下降,到了晚上就會變得很冷。
殷嘉瑞轉過身,短暫地吻了下盛夏的嘴唇,什麼也沒說。
“我去做飯,要吃飯了。”盛夏說。
殷嘉瑞搖頭:“我沒胃口,我不吃了。”
“那我可以給你煮一碗湯,不要把自己餓壞了。”盛夏說。
殷嘉瑞還是搖頭拒絕。
盛夏拿他沒辦法,他坐在床邊,輕輕摸着殷嘉瑞柔軟的頭發。
“瑞瑞。”盛夏看着殷嘉瑞。
殷嘉瑞擡眼看向盛夏,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你的手疼不疼?”盛夏問。
“不疼。”殷嘉瑞靠近盛夏,他伸出手,握住盛夏的手,把他的手拉在自己的臉旁邊,時不時還要吻一吻。
“我之前給你的壓縮餅幹,怎麼還在你的桌子裡?”盛夏問。
“我不想吃。”殷嘉瑞玩着盛夏的手指,看着他的手骨節分明,“什麼都吃不下。”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又抑郁的?”盛夏又問,他之前問過,但殷嘉瑞沒說。
“我知道我外婆得了癌症那幾天吧,九月初。”殷嘉瑞,“但是我五一勞動節過了幾天後就感覺有點焦慮了。”
原來這麼早。盛夏心想,那會兒他好像到了中午就開始不見人影了,還發了一次燒。
“瑞瑞,那你以後難受了,不要憋在心裡,好不好?”盛夏說,“要是不想說,哭也行,怎麼哭都可以。”
王予把溜出去的球放回位置,又來到盛夏旁邊:“你還逼着他吃飯啊,有用嗎?”
“現在有點。”盛夏點頭,“他小時候就會做飯了,我以為他會給自己做一點好吃的,結果一個視頻通話打過去,他煮了碗面,裡面就幾片青菜葉子。”
“你給他做點菜吧。”肖知柳歎了口氣。
“平時沒時間。”盛夏搖頭,“明天放假了,給他做點好吃的。”
之前在譚繡那兒學的一手廚藝,盛夏一點都沒忘。
“我也想蹭一點。”張曦遠說。
“你還去蹭啊,你現在敢見他嗎?”肖知柳問。
“......”張曦遠頓了頓,“那倒是個問題。”
張曦遠又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好傷人心啊,他把他微信名給改了。”
“改成‘張曦遠最最最壞的兄弟’了?”王予調侃道。
“這什麼名字?”李韫一臉疑惑看向王予。
“據我所知,他根本就不會取網名。”張曦遠說,“直接改成了自己名字。”
“紮心了老鐵。”王予打趣道,“你到時候去他家裡道個歉,你倆互相道個歉。”
“殷嘉瑞現在也知道錯了。”盛夏說。
上一個周末,殷嘉瑞被盛夏抱着,他跟盛夏說,不出門就是因為怕遇到張曦遠。
“為什麼怕?”盛夏問。
“我之前針對他,他肯定很讨厭我了。”殷嘉瑞說,“如果我不這麼對他,可能一切都還好好的,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沒事。”盛夏低下頭親了親殷嘉瑞的臉頰,“張曦遠沒有讨厭你,他說他也挺後悔那樣說你的。”
“等你們哪天見面,相互道個歉就好了。”
十一月初溫度又開始上升,這個周末不冷不熱,陽光正好。
上午的時候,林墨來找殷嘉瑞了,他以為林墨上次說要帶他出去兜風,隻是嘴上說說,沒想到真這麼辦了。
坐在車上,林悅悶悶不樂地系上安全帶,問:“老把,你這樣給我請假不會耽誤學習嗎?”
“你才上五年級,還能耽誤得起,多玩一玩沒壞處,跟不上我給你補習。”舅舅說,“出發了,倆小苦瓜。”
“哥。”林悅看向殷嘉瑞,“我聽說你休學了。”
“嗯。”殷嘉瑞點頭。
“那你可以來我家找我玩嗎?”林悅問。
“對诶。”林墨說,“嘉瑞,要不要來我這邊?”
“不用了。”殷嘉瑞搖頭,“我想自己一個人待着。”
一路上,陽光照進車窗,殷嘉瑞閉上了眼,全身在陽光下一覽無餘。
汽車開上高架,兩邊都圍着樓房,一路延伸,望不到盡頭。
車裡放着林悅喜歡的歌曲,但是林悅坐在位置上,靜靜看向窗外,車子裡除了音樂,什麼都沒有。
“你們兩個怎麼都不講話。”林墨問。
“哥哥睡着了。”林悅說。
殷嘉瑞睜開眼,看向林悅。
林悅:“……”
“今天天氣挺好的。”林墨說,“前段時間還動不動就在下雨,現在好多了,每天都在出太陽,也沒有很熱。”
“還是有點熱,要到後面還差不多。”林悅說,“下周哥哥又要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