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望着天花闆,腦子裡一片混亂。
狀态一天比一天要差,周三的時候還和張曦遠大吵了一架,中間殷嘉瑞忍不住罵了不少髒話,還差點要和他動起手來。
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當生命的倒計時去過,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決定他自殺的因素。
可是多多少少會有些留戀,中午很多人都累得睡下了,盛夏也不例外。
殷嘉瑞面對盛夏,淚水汪汪的眼裡還有他。
這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闖入自己的世界,帶着他到處闖蕩,一切都像夢一樣,瞬間就和眼淚一樣滑過去了,那些如夢似幻的回憶在腦海中不斷穿梭,可惜再也回不了。
殷嘉瑞感覺自己能用心去愛的人都會猝不及防地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
那三個面孔是殷嘉瑞一生的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絕望,痛到一個個夜晚睡不着覺。
殷嘉瑞忽然感到害怕,害怕盛夏也會這樣。
殷嘉瑞想着,如果連盛夏都離自己遠去,就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可以随便找一棟樓解人。
也許是玩了一段時間的朋友,肯定不希望對方離去,但這種懼怕到了盛夏這裡,就放大了很多。
以前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并沒有出現如今這樣的悲痛和窒息。
下午的殷嘉瑞還是很安靜,沒去搭理誰,獨自學習。
可是他開始扛不住這樣的高壓了,到了晚自習,他一道題都看不進去,一行行的文字全部被揉成了一團,怎麼看都看不明白。
最後他将卷子揉成一團,随後趴在了桌子上。
終究還是要放棄嗎?
回到家時,他躺在床上,感覺一切都變得迷茫。
也不報任何希望了,不想讀書,不想交朋友,不想吃飯,不想刷牙、洗臉、洗澡……
他明白外婆會失望,可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精力了,
又是一次不眠之夜,他沒有再發燒了,淩晨兩三點時睡着,又在五點醒來,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運動會沒有早讀,殷嘉瑞利用這個時候睡了會兒覺。
這次的方陣他因為身體不舒服,從開始就沒有參加排練,這一次他蹲在跑到外,看着自己班的隊伍從眼前經過。
盛夏的目光恰好撞上了他。
殷嘉瑞下意識間躲避了他的目光,卻又在隊伍離開後,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他果然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
冬天和夏天能是一樣的嗎?
方陣展示結束後,殷嘉瑞就一直坐在看台上,周圍的座位都是空的。
盛夏跑完一千後,走了過來,拿起殷嘉瑞旁邊座位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你怎麼一直坐在這?”盛夏坐在他身邊,問。
“不知道去哪。”殷嘉瑞低着頭,沒看盛夏。
“你們班太菜了吧還是沒跑過我們班的。”
“籃球賽你們班就不吭聲了吧。”
“......”
張曦遠和傅羽走在一塊兒,傅羽看到自己還有水,就跑到一邊去了。
張曦遠看向殷嘉瑞,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皺了皺眉:“看什麼啊?你是傻逼吧。”
殷嘉瑞偏過頭,什麼也沒說。
盛夏看着遠去的張曦遠,又對殷嘉瑞說:“沒事,别管他。”
殷嘉瑞忽然擡起了頭,他還是不說話,一直往下走,走出看台,離開了田徑場,最終不見人影。
盛夏看着殷嘉瑞走向的路,歎了口氣,想着還是留給殷嘉瑞一點空間,便來到張曦遠旁邊。
他用礦泉水瓶敲了敲張曦遠的背,坐在一邊:“你幹嘛罵人啊?”
“看他不爽啊。”張曦遠玩着手中的水瓶,“得寸進尺。”
“你前天還道了歉。”盛夏說。
“道歉又怎樣?”張曦遠挑了挑眉,“他還是那麼沒禮貌,根本就不搭理人,結果呢又開始了,莫名其妙就罵人,你竟然還受得了他。”
盛夏聽到張曦遠這麼說,不知為何,心裡開始難受,鼻尖也發酸,但他還是故作堅強,說:“我感覺他又開始抑郁了。”
“我看他像躁郁症,關精神病院得了。”張曦遠還在說氣話。
盛夏歎了口氣,他不想聽張曦遠這麼說殷嘉瑞,也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天半裡,盛夏幾乎沒看到殷嘉瑞,那個小亭子裡也沒有他,可到了放學時間,又能見到他人。
他也問了殷嘉瑞去哪裡了,可殷嘉瑞不回答,把所有都藏在心裡。
盛夏又問殷嘉瑞為什麼不吃飯,殷嘉瑞也不回答。
他現在根本沒法吃下一點東西,感覺自己真的是病入膏肓了,連拿起勺子張開嘴巴的功夫都沒了,更何況吞咽。
他現在覺得人如果不需要靠近食而存活的話,最好一覺睡到死亡,有點精力的話就睜開眼,沒精力再閉上。
殷嘉瑞認輸了,他的确是一個無法戰勝情緒的人,隻能被它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