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後,除了盛夏,另外幾個人都收拾東西回去了,盛夏本來準備走,但被譚繡留下了。
“小夏,你和我們吃個晚飯再回去呗?”譚繡拉着盛夏的手腕。
“可……可以嗎?”盛夏有些緊張,他看向一旁站在譚繡一邊低頭晃來晃去的殷嘉瑞。
“當然可以啊!”譚繡說,“喜歡吃什麼?家裡菜多,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去買。”
“我都可以的。”盛夏點點頭。
“都可以啊?”譚繡再确認一遍,“那我們回去吃飯吧。”
殷嘉瑞跟着外婆,沿着小路往前走,林悅牽着殷嘉瑞的手腕走在一邊喝飲料,她擡頭,示意哥哥彎下腰聽她講話。
“那個哥哥等會兒會住我們這嗎?”林悅小聲問。
殷嘉瑞搖頭。
不會。
林悅的臉上明顯有一些不愉快。
“瑞瑞吃什麼?”譚繡回頭看向殷嘉瑞。
殷嘉瑞想了想,可記憶裡翻遍了冰箱,愣是什麼也想不到:“不知道。”
“悅悅呢?”譚繡又問。
林悅看了眼坐在某家小店旁邊端着飯盒吃飯的小孩,他碗裡裝了西蘭花,于是林悅回答:“西蘭花。”
“西蘭花有。”譚繡說,“那我回去再做個紅燒魚,你們還有想吃的嗎?”
殷嘉瑞的胃口一向不是特别好,也沒回答吃的方面的問題。他自顧自地往前走,不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
隔壁鄰居家裡養了條金毛,被栓在門口,一見到幾人走來,就搖晃着尾巴沖他們叫。
林悅怕狗,一見到那條金毛就躲在了殷嘉瑞身後,緊緊抓着他的衣服。
殷嘉瑞偏頭看了眼金毛犬,沒做出什麼表情,繼續打開門。
盛夏抿着嘴,眼神時不時看向那條狗,緊跟在譚繡身後,進了屋子。
林悅每次換好拖鞋的第一件事就是貼在一面牆上量身高,她把手固定在和頭頂齊平的地方,回頭看,歎了口氣:“我怎麼才一米四一啊?”
“一米四一很高了。”譚繡笑着摸了摸林悅的頭,“在班上你都坐最後一排。”
譚繡看到殷嘉瑞,也拉着他的胳膊:“你也量一下身高,看看漲了沒?”
殷嘉瑞被強行按到牆邊,譚繡擡頭看,笑了:“一米七三,長高了!”
“我要是也有一米七三就好了。”林悅擡頭看了眼殷嘉瑞。
“那也太高了!”
林悅拉着盛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殷嘉瑞坐在小闆凳上寫地理作業。
“哥哥,我都沒見過你寫數學作業。”林悅湊過來,發現上面都是各種地圖,一看就是地理。
幾乎不寫數學的殷嘉瑞無言以對。結果林悅又問盛夏:“哥哥,你們文科生都不寫數學作業的嗎?”
“寫啊。”盛夏回過神。
“難不難?”林悅又問,她現在對未來的高中充滿好奇。
“難。”殷嘉瑞面無表情地面向林悅,“難死了,所以我不寫。”
林悅:“……”
盛夏聽到殷嘉瑞這麼說,有點想笑,但又不敢。
“吃飯喽!”
林悅關掉電視機,和殷嘉瑞、盛夏一起來到桌子前。
熱騰騰的飯菜被一一端到他們面前,香氣撲鼻。
林悅夾了一塊魚肉給譚繡,随後又依次夾給殷嘉瑞和盛夏,最後才是自己。
她對盛夏說:“我外婆做的紅燒魚特别好吃!”
殷嘉瑞看着這一桌豐盛的飯菜,想着大部分菜都是媽媽生前做得他最愛吃的菜。
不過很少做,小時候的殷嘉瑞就經常和譚繡說媽媽做哪些菜特别好吃,可就是很少吃到。
譚繡記了很多年,現在殷嘉瑞一來到外婆家就能吃上。
“小夏,好吃吧?”譚繡問盛夏。
盛夏點點頭:“好吃。”
“那就好。”譚繡說,“以後想吃了讓瑞瑞帶你來。”
殷嘉瑞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
“瑞瑞這孩子打小就内向,都不說話的。是要多交一些朋友。”
殷嘉瑞此時此刻,每聽到一句“瑞瑞”,就有種前所未有的社死,他很好奇盛夏心裡是怎麼想的。
一個即将十七歲的男高中生怎麼還一直被家人叫着小名。
還好盛夏不是那種會拿着别人小名去班上起哄的人。
“瑞瑞,外婆當時給你送的吃的你吃完了沒有啊?”譚繡問。
殷嘉瑞愣了愣,他想着那堆吃的有一半都放在櫃子裡,另一半都投喂給張曦遠了。
那一袋零食按理來說,一個月能吃完,但是殷嘉瑞現在的胃口根本做不到,有時候很容易就一整天都不想吃東西。
“快了。”殷嘉瑞說。
“那瑞瑞還想吃點什麼?”譚繡問。
“我不用了。”殷嘉瑞搖頭,他想着外婆跑來跑去太麻煩,而且自己也吃不下,“學校小賣部裡有。”
“那外婆有時候想見見你不行啊?”
殷嘉瑞沒話說了。
殷嘉瑞夾了點青菜,默默吃飯,聽着另外三人聊天。
他感覺盛夏這個人,說外向也外向,說内向也内向,但大多數時間,雖然安靜,但從沒有讓人感覺到他不像自己一樣不會甚至不敢去社交,演講、上課回答問題,或者是和别人聊天,幾乎都很自然。
為什麼他有勇氣?
“那你的數學成績還蠻好的啊,可以多幫一下瑞瑞。”譚繡笑着回應盛夏。
“一百二十六分是什麼概念啊?”林悅不明白,“我有同學家長說要她高中必須考一百四以上。”
殷嘉瑞聽到嗆了一下,他想着自己這次考試别說一百四,扣的分數都快一百四了。
但好像在小時候,林瑞也對自己說過一樣的要求,隻不過那是語文和英語。
現在想想看,真是異想天開。
“哥哥你數學考多少?”林悅問殷嘉瑞。
“沒你高。”殷嘉瑞不想提他那個相當于隻對了五道選擇題的分數。他夾了一塊魚肉給林悅,“吃飯。”
“我滿分是一百啊,都不能比。”林悅,“我沒考好,就隻有七十。”
“我們家這個數學是遺傳的嗎?”譚繡樂了。
一百五十乘以百分之七十的數學分數,殷嘉瑞想都不敢想,自己連邊都沾不到。
“但是瑞瑞語文特别好,小時候天天看書,在車上也看。”譚繡說,“買了好多書在家裡。”
“我看書看得不是很多,一直都很羨慕那些看書看的進去的人。”盛夏笑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看的幾乎是漫畫書,而且花的時間非常少,周末都是出去玩。
“那确實。”林悅點頭。
殷嘉瑞很快把飯吃完,又回到茶幾旁寫作業。
“瑞瑞,把頭擡起來一點。”譚繡看着殷嘉瑞的臉都快貼在桌子上了,忍不住提醒道。
殷嘉瑞立馬擡起頭。
盛夏吃完飯後起身,譚繡立馬說:“要不再坐一會兒吧?”
“不用了。”盛夏笑着搖搖頭,“我媽媽讓我回家了,我還是先走吧。”
“好吧。”譚繡跟着盛夏來到門口,“那你以後常來,到時候我還給你們做這麼多吃的。”
“好。”
殷嘉瑞停住筆,望向正在換鞋的盛夏。
他彎着腰系鞋帶,手臂上的青筋很清晰。
盛夏系好鞋帶看向殷嘉瑞,殷嘉瑞立馬偏過頭,假裝若無其事地寫作業。
盛夏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随後和譚繡打了招呼,離開了這裡。
溫度慢慢降下來,晚上的風吹起來很涼快,盛夏擡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到一輪彎月,在夜晚顯得皎潔,盡管并不圓滿,但也完美。
洗完澡後,盛夏迅速溜進房間,打開小燈,整個房間充斥着暖黃色的光。
他拿起木吉他,彈起自己最近寫的一首歌,整首曲子都很平緩,沒有什麼起伏跌宕。
【你貫穿了我的血液,從頭到尾開始回溫。】
【你萦繞着我的生命,自始至終沒有放棄。】
【你擁抱着我的身軀,親吻我的遍體鱗傷。】
歌詞是盛夏以前的随筆,他偶爾會寫點詩,最終都被改寫成了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