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灼想了想,又道:“你先回公子那裡,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該怎麼做全聽公子的安排,不要冒冒失失地回去靖安伯府,免得被遷怒。”
被遷怒倒是沒什麼,秦沉怕的是貿然回去反而會連累了姨娘。
顧大姑娘說得是,得先跟公子讨個主意。
交代完,顧知灼确認傷口不會再有反複,就回府了。
朱雀大街上恢複了熱鬧,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他們為一日生計奔波還來不及呢,哪裡顧得上去管纨绔們為了什麼打架。
從角門出來,也從角門回去。
顧知灼在馬廄安頓好了玉獅子,親手給它梳了毛,喂了蘋果和胡蘿蔔,又再三叮囑了小厮妥善照顧,就帶着瓊芳和晴眉往儀門去。
儀門前停了一輛熟悉的黑漆馬車,顧知灼正要多看兩眼,一個小小的身影向她飛奔了過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
“哎呀!”
顧知灼裝作被吓了一跳的樣子。
“讓我猜猜是誰!”
瓊芳在一旁掩嘴悶笑。
顧知灼故作苦惱地歪了歪頭,認真地猜着:
“是貓兒?”
“狗兒?”
“還是……我的小阿蠻!”
一說完,顧知灼動作利落地一個轉身,俯身就把小女童抱了起來。
“我猜對了!”
阿蠻興奮地眉飛色舞。
顧知灼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大圈,阿蠻滿臉歡喜,激動地直拍手,沒一會兒就把小手拍紅了。
“阿蠻重了,你抱不動了吧?”
顧知灼抱着阿蠻,笑吟吟向走過來的女子福了禮,喚着:“姑母。”
顧知灼就這一個姑母,閨名缭缭。
她容貌秀麗,一雙眼睛奕奕有神,舉手投足間頗有一番英姿飒爽。
顧知灼的曾祖父在随太|祖起義前,是一個小乞兒,顧家建宗立族到現在,剛第四代。
沒有祖譜,也沒有姓名從輩的規矩。
祖父取名的方式與曾祖父一脈相承,簡單粗暴,三個兒子,顧韬韬,顧尉尉和顧白白,唯一的女兒就是顧缭缭。
顧知灼還聽說在她出生時,祖父大手一揮,給他們兄妹取名叫顧燦燦和顧夭夭。爹爹說什麼都不答應,說:他叫韬韬,他閨女叫夭夭,光聽名字,别人肯定以為她是他妹子。
祖父不樂意了,口口聲聲這是他沒日沒夜翻了整整三天的《詩經》想到的好名字。
父子倆就在校場打了一架,誰也沒能用武力說服誰。
最後,還是娘親定奪,給她定了“知灼”。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祖父滿意了。
爹爹也高興了。
等到了堂妹們,兩位叔父生怕祖父亂取名,一商量就決定用“知”字作為排輩,從此隻允許祖父取一個字。
顧缭缭嫁的是青梅竹馬的靖安伯世子秦溯,成親八年隻得了阿蠻這一個女兒,今年剛滿三歲半。
去歲時,阿蠻生了一場大病,高熱不退,病好了以後就不會說話了。
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阿蠻親昵地把小臉靠在她身上,小臉紅通通的,圓嘟嘟的臉頰上浮起了一對與顧知灼極為相似的梨窩。
顧知灼歡喜極了:“我們阿蠻不重,表姐抱得動!”
嗯嗯。阿蠻也跟着點頭,她不重!
顧缭缭由着她們表姐妹倆親親熱熱了好一會兒,直白地問了一句:“夭夭,秦洛說,你打了他?”
“是。”
顧缭缭示意乳娘把阿蠻接過去,向她招了招手:“過來給姑母瞧瞧,你傷着沒。”
顧知灼掩嘴笑了,搖搖頭:“沒,我好着呢。”
顧缭缭的眉頭稍稍舒展,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下回出門,你多帶幾個護衛,想打誰吩咐一下就成。傷了别人事小,萬不能傷了自己。”
阿蠻靠在乳嬷嬷的懷裡,也一本正經地跟着點頭。
顧知灼點了點她的鼻尖,輕笑道:“你聽懂了沒,還點頭。”
顧缭缭眉眼含笑地看着表姐妹倆,眸光沉了沉。
秦洛是被一群京城裡頭的纨绔擡回來的,把人扔在門房就跑了個幹淨。
那些小子的家裡個個都在京中數得上名,而靖安伯府自老伯爺晚年起,就在走下坡路,如今隻有秦溯還有個正經的差事,也好幾年沒挪過位置了。
靖安伯夫人一開始以為秦洛是得罪了這些小子招來的這頓打,心疼地直抽抽,哭得妝都花了,卻敢怒不敢言。
也是,一個空架子伯府哪裡比得上這些繁華正盛的新貴們。
結果,秦洛一醒,就哭着喊着說是她家夭夭打的。
這下,靖安伯夫人倒是不肯“忍氣吞聲”了,立刻就變了臉,摔盆砸碗鬧起來,叫嚣着要來算賬,還一哭二鬧地非要讓她帶夭夭過去磕頭賠罪。
簡直可笑。
對上周家、柳家,她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對上他們鎮國公府,倒是把自個兒當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