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人也和死人沒區别了。
李棟虎斷掉兩根肋骨,胸腔出血,腦袋上有道駭人的刀口,從頭頂開裂到鼻梁骨中央,傷口不深,但很長,血流遍全身。送來的路上人全身都是冷的,幸好有脈搏,否則兩人該直接報警了。
劉嬸接到電話時和劉叔一起找李棟虎,聽到李棟虎出事,兩人火急火燎地趕來。劉嬸在路上一直哭,到的時候連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守在門口抹眼淚。
而劉叔似乎老了許多。他臉色灰敗,皺紋的夾縫都像是藏了污垢,沉甸甸的面容一改往日,鬓邊也多了兩層白發,“你們兩個沒事吧?”
“有事啊,我快餓死了。”顧讓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癱在椅子上小憩,眼皮擡也不擡。
“我們到的時候李棟虎已經受傷了,沒見到施暴者。”許沨簡單解釋了下情況。他和劉叔互望兩眼,原因便心知肚明。
“我看他就是活該。”顧讓坐起身,“天天在學校找老許的事,這也就算了,反正他自個兒掀不起大風浪。但他媽的,他居然找一群帶刀的小混混來堵老許,要不是我在,老許他媽的就要挨刀子了!你知道哪天有多少人嗎!現在他被人打簡直就是活該。”
劉嬸搖搖頭,兩隻眼睛都哭紅了,“…..他不是壞心眼的孩子,是我工作忙,沒空陪他,他爸又是個賭鬼,不管他,他才變成這樣的….他本性….本性不壞的。”
“本性不壞?”顧讓冷哼兩聲,嘴角抽了四下!但看劉嬸哭成那樣,還是心軟,氣得他不想說,閉上眼繼續睡覺,“老子他媽總會被氣飽。”
許沨心裡知道他隻是想吐槽吐槽。他按了按顧讓的肩膀,對劉嬸說,“他随便說說的。但李棟虎借高利貸被打成這樣确實活該,劉嬸,您還是好好管管他,别因為他把無辜的人波及進去,沒有人有義務為他的錯買賬。”
“…..诶,我知道。”劉嬸像是丢了魂般點頭,“我知道的……我會看住他,我會好好看着他,不讓他去借高利貸,給您添麻煩了……”
她似乎哭不出來了,兩條眼下面的淚水已經幹涸,像是在上面抹上的灰色油彩。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劉叔開了口,“小沨,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們已經來了,實在是給你們談麻煩了,還讓你們帶着她跑一趟醫院。”
“随手的事,劉叔。”許沨拍拍顧讓的肩膀,沖劉叔笑道:“但我想知道李棟虎是後來又去借了錢,還是之前借的錢一直沒有還完?”
“不是他借的,是他哥借的,那群人找不着棟梁,就來找棟虎。”劉叔無可奈何地說,“還不上的。小沨,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有些事情不是想幫就能幫上的,一個無底洞要用另一個無底洞填上,但就算你有很多錢,就算你哥有很多錢,我也沒那個臉去要。我這一生節儉慣了,不舍得花錢,也不想無功受祿,就想踏踏實實地過剩下的日子。”
劉嬸啜泣道:“是我對不起你啊,是我拖累你了……”
“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這事也不能怪你。”劉叔把人抱懷裡,拍了兩下背,安慰道:“等你和那小子離婚,我們就帶着棟虎去别的地方過。你看,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嘛。”
劉嬸又哭又笑,最終點點頭。
“唉。”顧讓吸了吸鼻子,望向手術室,“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李棟虎明明就挺有福氣的。”
“行了,你哪那麼多感慨。”
許沨看了半晌劉叔,知道多說無益。
他和顧讓就近選了家餐廳吃飯。
晚上許沨獨自回到家,一個人把兩間卧室打掃一遍,再沖個熱水澡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整個房子隻有電視機在亮。
看到電影結尾兩位主角圓滿時,他突然感到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第一次在家獨處的感覺。
“真不知道你到底因為生氣。”許沨雙手墊在腦後,躺在沙發上思考:“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我看起來像腳踏兩隻船的人?為什麼遇到事情總想着逃跑呢?你到底真的想跟我和好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他擡起手,平安扣下面的兩個圓環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再給你一次機會。”
許沨翻身坐起,在手機上輸入一串手機号碼。
隻聽嘟嘟兩聲,電話意外接聽。他呆愣幾秒,把手機貼在耳側。
電話那頭安靜許久,才傳出聲音:“怎麼了?”
“噢……沒什麼特别的事。就是今天和顧讓在小巷子裡碰見李棟虎了,他被上次跟我找麻煩的混混揍了,傷的還挺嚴重,我們把他送進醫院,還給劉叔和劉嬸打了電話。”
許沨緊緊握住手機,根本不知道自己說話的重點是什麼。
“你有沒有受傷?”
“噢…..我沒事,我打架可厲害了。”許沨頓了頓,“不是,我沒打架,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倒在地上,打他的混混已經走了。”
“嗯。還有别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