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天過去,顧讓的拘留生活完美結束。
“雖然吃不慣日料,但偶爾吃一次也挺好的。”顧讓捧着平闆,把想吃的全部選上,随後交給旁邊的服務員。
他想了想,叫住剛要走的服務員:“服務員姐姐,我剛選的菜兩份兩份上。”
“好,好的,先生。”服務員貌似是日本人,中文講的不是很流利。
“難怪叫正宗日料店呢,老闆和員工都是日本人。”顧讓笑了笑,夾了一筷子小菜放入口中。
“吃完飯你有什麼打算,直接回家?”許沨拿熱水燙過餐具,将水壺放到對面的桌子上。
“我爸把我關警局的事我還生着氣呢,不回去,回去還要跟他服軟,多丢人。”顧讓放下筷子,“咱倆好久沒去天上月了吧,去射箭怎麼樣,我現在手特别癢,好想射幾發。”
許沨點點頭。
“對了,待會沈樂言要過來找我。”
“來就來呗。”顧讓輕哼一聲,将杯子裡的水潑進垃圾桶,“他要是來找事,我就狠狠揍他一頓,現在不在學校,我也吃不了處分,要是進了局子,我爸也有辦法撈我。”
許沨搖搖頭,“顧阿姨還在養病,你安分點,别總讓她憂心。”
“我媽現在好多了。”顧讓瞥向許沨,“之前忘了問,你這ptsd得多久了,怎麼現在都沒好?”
心病難醫呗。許沨雲淡風輕道:“十年有了。”
“這麼久?”顧讓摸了摸下巴,很快便想通了,“也是,車禍是十年前發生的。”
服務員端了幾道菜放到桌上。
顧讓歎了歎:“我跟你初中認識的吧,到現在也有三年了,我居然一點沒看出來。”
“你要是能看出點端倪,我就佩天佩地了。”
其實也不怪顧讓看不出來,有時候許沨也會覺得自己是個沒病沒災的正常人,如果忽略掉衣櫃底部滿滿當當的空藥盒的話。
“怎麼說話呢?瞧不起我啊?”顧讓指着自己的眼睛,“告訴你,老子可是有一雙異常銳利智慧的雙眼啊。”
“是是是。”對方這股子中二勁兒,許沨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以前覺得這人有病,滿口二次元超燃台詞,現在聽慣了,還挺離不開的,顧讓的話時常能讓他撇掉正困擾在腦中的煩惱,能讓他心緒放松些。
拖顧讓的福,許沨幾乎每天都是頂好的狀态,他很珍惜這唯一的朋友。
日料店的門鈴“丁零”響起。
許久不見的昔日同學邁着大闊步停到許沨桌前。
沈樂言原地靜置一會兒,搬了個椅子坐在兩人中央。
“東西呢?”許沨看也沒看他,一口一口吃着盤中煎好的鵝肝。
鵝肝肥嫩,入口即化,本來能讓人持久地享受留在唇齒間的香味,但沈樂言一開口,香味瞬間消散了,許沨完全沒了品嘗的心情。
“沒有。”
沈樂言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複雜多變。
“你自己說要給我,現在又說沒有。”許沨冷冷地揚起嘴角,“你是在耍我嗎?”
沈樂言停頓一下,又沒什麼底氣地重複道:“…….沒有。”
他抓了抓頭發,“我是想說,你的畫本不在我這了。”
“什麼畫本?”顧讓俨然愣了愣,“是我知道的那個畫本嗎?”
“你知道?”沈樂言微微睜大眼睛,“你他媽也知道?”
他氣極反笑,陰陽怪氣地說:“許沨,你還真是恬不知恥啊,這種事居然還有第二種人知道。”
“你他媽什麼叫第二種人。”顧讓也氣笑了,“恬不知恥,不就是喜歡一個人,這就恬不知恥了?我看你才是恬不知恥,拿這種事威脅别人,我呸!你他媽臭不要臉!”
“顧讓!”沈樂言暴跳起來,抓住顧讓的衣領,“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
“你敢。”許沨反揪住沈樂言的衣領,狠戾道:“你覺得你嚣張的日子還很長麼?”
“你….你…..”沈樂言的臉瞬間蒼白無色。
‘等沈松洺一死,你和你母親立刻搬出海城,别再礙我的眼。’
沈眠的話回蕩在腦中,沈樂言咽了咽口水,搬出海城,他還能去哪裡?他難道要跟李家那群粗俗的人生活在一起?還是應當害怕未來能不能延續像現在這樣的生活?
他不敢想,他不敢想!
“你閉嘴,我他媽受夠了!所有人都這樣說,所有人都這樣說!”沈樂言吼道,“我告訴你,我他媽一定會留在這裡,不用他點頭同意,我要自己留在這,我說了才算!”
他甩開顧讓的衣服,撞開想要來勸架的服務員,徑直走出店外。
服務員還端着菜,被他撞的不輕,踉跄幾步差點摔倒,還好被許沨扶了一把。
她本想道聲謝謝,但看到對方緊擰的眉眼,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給我吧。”顧讓端走盤子放到桌上。
服務員悻悻離開。
“诶呀,說不定畫本還在沈樂言家裡,隻是他沒找到呢。”顧讓試圖寬慰:“你别太擔心,要不再讓他找找?”
許沨搖搖頭。他擔心的不是畫本,而是它的去處。
如果沈樂言真的是在家裡丢的,那畫本的去處就不是個謎了,畢竟能在沈家宅子裡自由走動,還能翻箱倒櫃的人隻有一個。
真的落她手裡了?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見許沨一臉憂思,顧讓沒忍住問:“老許,你還是很怕别人知道嗎?”
怕?他好像不怕。
他現在不怕别人知道,他隻是怕沈眠知道。
但沈眠對同性戀的事包容度很強,或許對方知道也沒關系?
既然這樣都沒關系,他就沒什麼好怕的。
許沨眉目微微一舒,“我沒事,吃飯吧。”
“唉,問你什麼你都不說。”顧讓認真地凝視對方,“老許,你不覺得你每天擔心的太多了嗎?從你提起車禍以後,你每天都在擔心不同的事情,每一件事情要想的超級超級複雜,要想到好多好多可能性,你的腦袋轉的過來嗎?你不頭疼嗎?而且我總覺得你有别的事瞞着我。”
有嗎?沒有吧。許沨緩慢地搖了搖頭,“都說了沒事。”
他夾走顧讓還沒動過的鵝肝:“不吃我吃了。”
“诶?!”
因為鵝肝,所以大戰。
許沨掂量着手裡的弓箭,看向正在做廣播體操的顧讓,“真要比?”
“比,誰讓你吃了我的鵝肝。”顧讓向上伸展着手臂,“瞧好吧,讓我三發箭,五個回合我一定赢了你。”
“讓你三支箭的意思是…..你射五支箭,我射兩支?”許沨覺得有些好笑,但最後還是依着顧讓來。
“你先。”他站到一旁,低下頭看手機。今晚又是吃飯又是來天上月的,回去時間肯定晚,得跟他哥彙報下,否則又要擔心看他定位了。
顧讓三支箭射完,一隻十環,兩支七環。
“操了,今天起飛啊。”顧讓自己也很震驚,他拿大拇指抹了把鼻子,頗有些神奇,“老許,我考慮了下,覺得大發慈悲,讓你射四支箭。”
“行,感謝佛祖大發慈悲。”許沨眯眼,對準靶心快速射出一發。
九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