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a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參加伊芙森珠寶展,對沈眠聊表歉意之後,讓自己的女兒Marry以及珠寶公司一位德高望重的設計師替他前來。
沈眠讓許沨去陪同齡人,應付設計師的事就交給他去做,并且百般叮囑許沨要對Marry熱情點——Sanda沒來,Marry的第一印象就等同于她父親。
許沨陪誰都無所謂,他都聊不來,沒天硬聊,不就是尬聊嗎?尬聊還怎麼演出熱情,他又不是專業演員。
Marry不會中文,他隻能說英語,許沨平時不怎麼練口語,雖然聽得懂但要他說出來的話就不是很流利,勉強過得去,加上發音準确,不流利的問題很快就被Marry忽略不計——Marry隻當他講話慢。
她似乎很愛和許沨交談,盡管許沨的回複禮貌又冷淡,她沒覺得奇怪,她見過的中國人很少有特别熱情的。
加上Marry對伊芙森設計的珠寶很感興趣,而許沨恰巧能成為為她解惑和介紹的人,所以他們的話題基本沒斷過。
“許,你快看。”Marry指向展示櫃裡的一枚複古款戒指。
鑽石被荊棘纏繞成玫瑰狀,在燈光照耀中發着晶晶亮光。
Marry說:“很漂亮不是嗎?但既然做成了玫瑰形狀,為什麼不用紅色的寶石而是用鑽石呢?”
“紅玫瑰熱烈美麗,荊棘确實能為它增添危險與誘惑,但它的美麗是不負責的,我想設計師想表達的是穿破荊棘勇敢承擔責任的成熟的愛,所以用了堅硬的鑽石。”許沨心不在焉,回答像在念語文課文。
成熟的愛....不過是婚姻牢籠的美化。
見Marry頗有興緻,許沨沒把這層見解說出來破壞氣氛。
Marry雙手舉起,“那也太浪漫了吧,它很适配曆經千辛萬苦走到婚宴殿堂的愛人,不知道設計出它的人會給出怎樣的價格。”
聞言,許沨心想沈眠果然什麼都能想到。
他朝工作人員一擡下巴,員工打開櫥櫃,把戒指放進戒指盒中并包裝好遞到Marry面前,“小姐,這是我們老闆贈送給您的珠寶,如果您能收下,将是伊芙森的榮幸。”
“真的可以嗎?”Marry雙手掩嘴,“許,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嗯,我哥說了,Marry小姐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許沨笑了笑,沒再看滿臉驚喜的Marry,在工作人員拿戒指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另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下面沒有寫明設計師,連介紹都沒有。
敢這樣随意,不是沈眠設計的還能是誰?
他走近兩步,看清了戒指的細節。
頭尾相連的銀色羽毛簇擁着一顆深藍色的歐泊石,靠近櫥櫃燈光的一端歐泊石被照出藍綠兩抹顔色,像是夜空中的極光。
但背光的一端,類似飛歐交彙的羽毛在黑暗的加持下成為了企圖吞噬海洋的巨蛇。
Marry奇怪咕哝:“好奇怪的視覺效果,為什麼要把兩種風格融彙到一枚戒指上?飛歐和蛇....完全就是對立的狀态啊,怎麼能相容呢?”
不奇怪Marry無法理解,她的想法單純,選擇果斷,和一直與矛盾作鬥争直至心理扭曲的人不同,這枚戒指的設計者——沈眠,似乎在和占有和自由作鬥争。
也可能隻是一種簡單的設計思路。
設計人沒标注,看來沒想着賣,就隻是給人看看。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許沨說。
Marry點點頭,和他走向更遠處的展櫃。
等他們走後,又有兩人走了過來。
小溫盯着許沨和Marry的背影:“老闆,他們從開始逛展一直到現在就沒停下過說話呢,兩人看起來好配呀,還都是藍色眼睛,天作之合啊。”
“再話多就扣掉你的年終獎。”沈眠雖然是對着小溫說的,但視線也不由自主地望向遠處的那兩人。天作之合....也就那樣吧。
沈眠不認同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弟弟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
“沈總怎麼知道許小少爺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小溫不太相信地問。
沈眠一哽,支吾了半秒,旋即冷下臉:“要你管。”
惹不起惹不起。小溫拍拍自己的嘴:“我錯了,我以後少說話。”
沈眠到許沨之前站過的地方,看了眼自己設計的戒指,又不确定地掃一圈周圍的珠寶,心裡拿不準,最後不得不詢問負責看管的工作人員:“他剛剛看的是哪款戒指?”
“這兩款。”工作人員指了指介紹書上并排的兩款戒指,很有眼力見地問:“沈總,需要把另一款也打包嗎?”
沈眠淡淡應道:“嗯。”
“您自己不是說畫着玩,放着吃灰嗎?現在幹嘛拿走,就因為您弟弟想要啊?”小溫說。
“送人總比放在這裡吃灰好。”沈眠反駁,忽而又想了想,補充道:“你年終獎徹底沒了。”
小溫:“.....啊?”
珠寶展第二天收尾,為了在沈眠面前好好表現,小溫争着搶着要幹活,連藝術館的大門都是小溫親自關上的,看員工如此勤快,沈眠勉為其難返還了一半年終獎。
許沨本想和沈眠回家吃晚飯,誰知道他哥在他開口前給他做好了決定,藏了一手措不及防,“我本來定了餐廳,但那位設計師因為身體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我又突然有工作要處理,隻能你和Marry去吃了,吃完飯早點回來。”
許沨臉上難掩怨氣:不是說好不撮合我們嗎?這是要幹嘛。你既然那麼想要我去,那我就去,你可别後悔。
一時賭氣,許沨跟着Marry上了車。
吃飯時,Marry始終很有興緻和精力,逛了一下午展覽一點兒不覺得累,許沨依然興緻缺缺,但不是因為累。
走出飯店,海城城如其名,隔一段時間又下起了雨。
毛毛細雨融在外頭昏暗的夜幕裡,不借着燈光很難看清它正在墜落。
許沨為Marry叫了一輛出租車,等Marry走了,他站回餐廳門裡面打開手機的天氣預報。
為什麼這玩意不準呢?下午還顯示是陰天0%的降雨概率,晚上就突破概率下雨了。
雖然隻是毛毛細雨,但許沨仍然覺得全身不舒坦。
眼不見為淨,他又找了個角落沒人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飲料打算待到雨停。
毛毛細雨幾乎沒有聲音,飯店内放出來的音樂完完全全遮蓋住一切吵鬧。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仿佛在計時。
他現在并不覺得有多害怕,毛毛細雨沒到能讓他恐懼的程度,更何況他現在在室内。
但站在外面,站在雨中就不一樣了.....
許沨揉了揉太陽穴:為什麼到現在還在怕雨,許沨你是有多慫?
如果雨下不停,他怕是不用回去了。
正當他思考飯店幾點關門時,沈眠的電話打過來了。
“還待在飯店嗎?”沈眠語氣急切地問。